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推开夜的薄纱，熹微的晨光便如水墨般晕染开来，轻轻落在我的小幅水彩上，题作《水乡晨曦》。这画，仿佛就是从宋词里泊来的一叶轻舟，载着千年未散的氤氲水汽，泊在了江南某个寻常巷口的河埠头。</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凝神望去，河是那画里的主角，静静地流淌，恰似李清照笔下“沉醉不知归路”的那一条，又似柳永吟哦过的“杨柳岸，晓风残月”曾依偎的所在。它不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雄浑，而是“水光潋滟晴方好”（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尚未铺陈前的羞涩，带着初醒的懵懂。河水平滑如镜，将岸边的青砖黛瓦、雕花窗棂，一并温柔地纳入怀抱。这水中倒影，虚实交融，模糊了界限，成就了另一重深邃幽微的天地。辛弃疾曾叹“一水护田将绿绕”，此刻这水，默默护着水乡人家的清梦。风乍起，细碎的涟漪轻轻荡开，可不正是姜夔《点绛唇》中那句“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后留下的微澜么？只是此刻，清苦转为恬淡，商略化作无言的默契。</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水无声，却有情。白墙已被晨光吻醒，暖黄的温柔一层层镀上去，似美人初妆。黑瓦则如浸饱了墨的饱笔，勾勒出水乡的骨相。左侧的窗棂后，一盏灯火尚未完全熄灭，微光一点，恰似周邦彦《苏幕遮》里那个遥远的意象：“燎沉香，消溽暑”时，窗下那一夜不眠的思量。</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右侧的老墙，在晨光的映衬下，暖意融融。是谁第一个推开了木门？“吱呀”一声，是唤醒水乡的序曲？那声音想必也曾回荡在蒋捷“壮年听雨客舟中”的意境里，只是少了一份飘零，多了一分归属的安然。</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目光顺着河道悄然滑远，渐次淡去在薄纱般的晨雾里。那里是“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秦观《踏莎行》）的余韵未散。几痕屋影若隐若现，与水天相接处融为一体，化作一片空濛的淡紫。</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此情此景，令人无端想起欧阳修描绘的“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只是山峦换了水波，花草隐于雾气。这份幽远，引人遐思，仿佛沿着它便能走进晏殊笔下“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的更深处，而此时，斜阳尚未启程，唯有曦光初绽的静谧。</p> 水乡晨曦 <p class="ql-block">颜色是这场晨曲的奏鸣者。大片的蓝紫调子，是子夜褪去时遗落的衣袂，清冽而温柔。那是天空与河水共同调和的底色，透着水乡独有的湿润。暖黄的星星点点，是希望，是暖意，亦是画龙点睛之笔，宋词里的江南，无论是周紫芝“一点沧洲白鹭飞”的写意，还是范成大笔下“梅子金黄杏子肥”的鲜活，都不离那份对光影、对自然色彩的敏锐捕捉。这幅小画的蓝紫与暖黄，不正是跨越时空，对着晏几道“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中的迷离光影，作了一次无声而雅致的应和么？</p> 怀旧版欣赏 <p class="ql-block">小桥未显，却自有桥的精神在沟通彼岸；游人不至，然袅袅烟火气已融入晨曦的微光与灯火的温存。江南的晨，大抵如此。它无言，却有诗词在心底流转；它不动，却早已在光阴长河中划开了千年的波痕。这《水乡晨曦》，便是一阇定格在纸上的江南晨曲，等待有缘人，侧耳倾听那沉淀于笔墨与颜色深处的、流淌千年不息的宋词余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