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

海之蓝

记得老家的小园林里曾有三两棵桃树，结的果子小而稀疏。每年等不到桃子成熟，一树硬邦邦的青桃就被我们这群孙辈摘得精光，徒留满树桃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在叶丛深处寻得一两颗漏网的桃子，圆润饱满，咬下去的瞬间，汁水迸溅，浓郁的桃香在唇齿间炸开。那滋味，至今想起仍觉齿颊生香。

又到桃熟时节，街边摊贩的桃子个个粉嫩饱满，买来尝却寡淡如水，全无桃味。早闻米脂马家铺村有千亩桃林，产的桃子桃香浓郁。这日顶着炎炎烈日，我和爱人终究按捺不住桃香的诱惑，驱车百里前往这四面环山的桃园村。

还未进村，先见村口矗着"现代农业种植园基地"的牌匾，朱漆金字，气势不凡。广场廊檐下，一筐筐鲜桃垒成小山，桃香混着山风扑面而来。皮肤黝黑的老乡们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麻利地洗桃切桃。见我们驻足，一位系着头巾的大婶不由分说塞来半个桃子。一口咬下，童年的桃香突然在舌尖苏醒。

听说我们要看桃园，正在装车的老叔抹了把汗，撂下活计就开拖拉机带我们上山。山路像条爬行的大蟒蛇，在桃林间扭来扭去。车轮碾过处，惊起一树树桃叶，熟透的桃子擦着车窗掠过，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光。

站在山巅，热浪灼得人皮肤发烫。脚下耐旱的黑豆秧全蔫头耷脑，倒是桃树精神抖擞，把根须深深扎进黄土。放眼望去，碧空如洗，群山似浪，千亩桃林像给山坡披了件碎花袄子——青的是叶，红的是果，晚熟桃子还在绽放着粉的花。

带路的老叔去寻找着自家的那片园子，转眼不见踪影，整座桃山忽然成了我俩的私园。山风过处，桃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说悄悄话。那些毛茸茸的桃子，有的羞红半边脸躲在叶后，有的则大大方方晒着太阳，活像胖娃娃的脸蛋。摘个最红的，在衣襟上蹭蹭桃毛，一口下去，蜜汁顺着指缝顺溜的往下淌…

深入桃林边走边触摸着身旁那些可爱的桃子，怱见林深处竟藏着几株枣树，青枣缀满枝头，像缀着翡翠珠子。更意外的是地头有棵苹果树，旱得叶子都打卷了，却倔强地挂满青苹果。捡个落果擦净，咬一口脆生生的酸里透着甜，是城里买不到的野趣。

下山时，廊下的桃筐已空了大半。“十元一斤，早上刚摘的！”大婶的笑纹里都漾着得意。我们装了满满几袋，离开时后视镜里的大婶，还在挥着草帽再见呢。返程路上，忽然想起早年这里还是靠天吃饭的穷山沟，如今这满山桃林，可不就是黄土坡上的金疙瘩？

夕阳把桃林染成金红色时，车载广播正播着乡村振兴的新闻。忽然明白：好的政策就像及时雨，和着老乡们的汗水，才是让桃子真正飘香的秘诀。

再见了，桃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