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张汝舟,原贵阳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我国古汉语、声韵、训诂及古天文历法方面的著名学者。</p><p class="ql-block"> 1957年5月下旬,在贵州省委统战部召开的知识份子座谈会上,张汝舟因发表所谓的“三化”言论,即“奴才进步化、党团宗派化、辨证唯心化”而遭到批判。随后“反右”风暴来临,被打成右派,与当时贵州的“头牌”右派吴剑平、吴道安等齐名,称为“极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张汝舟早期生平</b></p><p class="ql-block"> 张汝舟,名渡,号二毋居士,取《论语》“毋欲速毋见小利”之义。生于1899年,安徽省全椒县人。</p><p class="ql-block"> 1926年,张汝舟考入国立东南大学中文系,师从黄侃、吴梅等著名学者。大学毕业,张汝舟先后在安徽省立六中、国立八中任教,1941年到湖南蓝田师范学院任国文系副教授。蓝田师范因位于湖南省溆浦县蓝田镇而得名。由于抗战爆发,许多大学停办或迁往内地。当时在蓝田师范任教的,有钱钟书、储安平等著名教授和学者。钱钟书小说《围城》里描写的“三闾大学”,就是以蓝田师范为原型创作的。解放后蓝田师范更名湖南师范学院,就是现在的湖南师范大学。</p><p class="ql-block"> 1945年,贵州大学中文系主任钱堃新因与张汝舟在东南大学、蓝田师范相识,知其学问,于是邀请张汝舟到贵大任教。时任贵大校长张廷休聘张为中文系教授,张廷休与张汝舟也是东南大学校友。由于历史原因,当时贵大中文系教师阵容鼎盛,除系主任钱堃新教授外,还有张汝舟教授、田君亮教授(后为贵大校长、贵州省副省长)、赵伯愚教授、蹇先艾教授(后为贵州省文联主席、省政协副主席)、汤炳正教授、李独清教授(后为贵州师大中文系主任)、王佩芬教授等。</p><p class="ql-block"> 在贵大任教时,为了教学需要,张汝舟深入研究汉语语法,写出了《国文文法》、《简明语法》、《汉语语法发展简史纲要》等专著,这些论著从古代章句训诂入手,整理归纳出一套汉语语法体系,简明而实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张汝舟去世后,以贵州大学为主,整理出版张汝舟遗著。以上专著编辑为《二毋室汉语语法丛论》,由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p><p class="ql-block"> 张汝舟在声韵学、训诂学也有很深的造诣,他继承了章太炎、黄侃的学说,因此被称为“章黄学派”的重要传承人。古代天文历法是张汝舟的平生绝技,他潜心研究,自成流派,独树一帜,对我国古代天文历法作出了很大贡献。</p><p class="ql-block"> 1949年春天,全国性的学生反饥饿运动波及贵阳,贵大学生在中共贵州省工委的领导下,上街开展游行活动,部分学生遭到逮捕。张汝舟则四处呼吁营救,并冒着生命危险,去到省政府面见省主席谷正伦,抗议乱捕学生。他凭着自己的社会声望,以身家性命担保被捕学生,当局迫于压力,最后不得不释放了学生。</p><p class="ql-block"> 建国后张汝舟的学识得以充分发挥,大展才干。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肃反运动开始,张汝舟因解放前夕在贵大的表现遭隔离审查,无辜身陷囹圄,后因查无实据得以昭雪。恢复自由后,张汝舟有感于党的实事求是政策英明,要加倍努力来弥补失去的时间,写下了《途中雨霁》一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急雨风回忽放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软泥更觉草鞋轻。</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行人包裹忙收拾,</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要趁斜阳赶一程。</p><p class="ql-block"> 1953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贵州大学撤销,中文系被合并至贵阳师范学院,张汝舟和李独清等教授随即到师院任教。</p><p class="ql-block"> 在贵阳师范学院中文系当时的老师中,张汝舟其貌不扬,最不起眼,但因学问高深,很快即征服了学生。张汝舟上课从不看讲稿,有时连讲稿也不带,但讲起课来滔滔不绝,诸子百家、先秦典籍、诗词歌赋,烂熟于心。</p><p class="ql-block"> 他的学生回忆,汝舟先生“黑瘦矮小,布帽,戴深度近视眼镜,衣裳暗淡而沉重,显得颇为清寒。”张汝舟在他的中山装里,常揣着一个小本子,遇到提问或回答有点道道的学生,立马取出本子,然后从深度近视眼镜片后瞥出一道眼光,盯住学生,记下名字,并用红笔圈上,这就是张汝舟的“红三角”。红三角是张汝舟要着力培养的,并说毕业后可达到讲师水平。后来在“反右”运动中,张汝舟的“红三角”也被翻出来遭到痛批。</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整风鸣放 祸从口出</b></p><p class="ql-block"> 1957年4月下旬,在社会主义改造基本完成、社会主义建设即将全面展开之际,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整风运动的指示》,决定在全党进行一次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为主题,以反对官僚主义、宗派主义和主观主义为内容的整风运动。</p><p class="ql-block"> 为了发动党外人士帮助整风,从1957年5月8日开始,中央统战部邀请各民主党派负责人举行座谈。以此相应的,中共贵州省委统战部也邀请相关人士举行座谈。从5月22日至6月12日,座谈共举行了十二次,先后被邀请参加座谈的有一百多人,会上有六十多位各界人士发了言。</p><p class="ql-block"> 时为贵阳师范学院教授的张汝舟,也被邀请参加座谈。他兴致勃勃,在5月28日的座谈会上激情发言,提出了所谓的“三化”言论。一时平静的水面像扔进一颗炸弹,波涛汹涌。从此张汝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后半生也由此改变。</p><p class="ql-block"> 张汝舟所谓的“三化”,即“奴才进步化、党团宗派化、辨证唯心化”,在座谈会上是怎样“出笼”的呢?</p><p class="ql-block"> 张汝舟参加座谈会前,对发言进行了准备。座谈会当天,他先从自己解放初期在“肃反”运动中遭到诬陷谈起,平反昭雪后,心情舒畅,热情高涨,甚至念了前述的《途中雨霁》一诗。</p><p class="ql-block"> 接着张汝舟谈到高校领导,还是和风细雨般。说领导们政治水平一般是高的,对党的统战,对团结、教育和改造知识分子的政策是了解的,知道办高校要靠老教师。自此,老先生话锋突然一转,说老教师们身受的不是“被统一、被团结”,而是“被歧视、被怀疑、被打击”,为什么知识分子政策不能执行呢?老先生接着说:“据我初步分析,主要有以下三种情况:一是奴才进步化,二是党团宗派化,三是辨证唯心化……”一条一条射将出来。</p><p class="ql-block"> 张先生够天真、够大胆,党让你提意见,让你按“双百”方针“鸣放”,你真的一二三就来了。这和中央统战部开座谈会时,章伯均提“政治设计院”,罗隆基提“平反委员会”,以及储安平的“党天下”一样如出一辙。</p><p class="ql-block"> 在张汝舟的“三化”言论中,反响最大也是后来遭受批判最多的是“奴才进步化”。这触及了不少要求进步的知识分子神经。张汝舟原话是这样说的:“解放前大批知识分子都生活在腐烂的、恶劣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社会里。因此,解放后高校里就不可能不遗留下来或多或少的奴才。他们会向党领导抛售廉价歌颂,会一跃而为进步分子,甚至入了党。当然这是个别学校和个别人的情况,这叫‘奴才进步化’。”</p><p class="ql-block"> 这段发言中,有两个敏感词句,一是“奴才”,二是“向党领导抛售廉价歌颂”,虽然加上了“个别学校和个别人”,但听起来非常“刺耳”。</p><p class="ql-block"> 在座谈会后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并没有人对“三化”言论提出批评,相反“鸣放”还在继续进行。</p><p class="ql-block"> 5月31日,贵州省委整风领导小组决定,要在省级机关和大专院校中进一步放手开展批评,推动整风运动的开展。</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的宣传舆论导向下,省委统战部于6月1日召开了第9次座谈会。同样来自师范学院的姚公书教授发言,谈到个别党员忘了自己的责任,自高自大,这是社会地位变化引起的。贵阳中医院石玉书院长发言,他说党对民主人士不尊重、不信任、不放手、不放心。民革成员、省农业厅副厅长刘鹤鸣谈到有职无权,想退休回家。看来,发言者仍然放得开,都还没有“收手”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此后,整整一周风平浪静,平安无事。</p><p class="ql-block"> 6月8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这是为什么》,一般认为,这是整风运动的转向标,标志着“反右”斗争的开始。</p><p class="ql-block"> 6月9日,贵州省委统战部继续召开座谈会,这是第10次座谈。会上各界人士继续提出批评意见,大家似乎没嗅出一丝战前的硝烟味。张汝舟再次放言,主要谈民主党派的“回顾与前瞻”:“党在今天,诚然是‘飞龙在天’,不如此,不能放射六亿人民史无前例的光耀。可是‘飞龙在天’就邻近‘亢龙有悔’。”</p><p class="ql-block"> 说党的领导邻近“亢龙有悔”,老先生确实天真大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批判开始 轮番轰炸</b></p><p class="ql-block"> 对张汝舟的批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目前已知的情况,应该是6月11日省委统战部召开的第11次座谈会。</p><p class="ql-block"> 在这次座谈会上,张汝舟从前在贵州大学的同事,省文化局局长蹇先艾对“奴才进步化”进行了批驳,他说:“尽管我们对张先生的学术文章很佩服,但我始终认为他把“奴才进步化”这顶帽子戴在入党的知识分子的头上是不合适的。我也不赞成在批评党员或者非党同志的时候,采用谩骂的口吻。鲁迅先生就说过:‘恫吓与辱骂不是战斗。’”</p><p class="ql-block"> 看得出来,蹇老的批评是文人式的蜻蜓点水,并称张汝舟为先生,还肯定了张汝舟的学术水平。</p><p class="ql-block"> 6月12日,统战部召开第12次座谈会,这也是最后一次座谈,会上民盟翁祖善发言:“有人不够冷静,感情用事。比如张汝舟教授骂个别入党的知识分子为‘奴才进步化’,把承认共产党为人民办事有成绩,说成是‘廉价抛售歌颂’,是知识分子进身之阶,这就无异在人民嘴上贴封条,不准说共产党好。这怎能令人心服呢?”</p><p class="ql-block"> 翁祖善先生的批评同蹇先艾先生一样,也是温和的。</p><p class="ql-block"> 由于是最后一次座谈会,省委统战部长惠世如作了总结发言,他没有批评任何人,只是说省委十分重视大家所提的批评意见,并且肯定大多数批评意见是正确和善意的,要认真地加以处理和改进。有一部分是错误的,还需要进一步分析。</p><p class="ql-block"> 至此,整风的“鸣放”座谈会结束,惠世如部长代表省委发言定调,似乎一切将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然而,“反右”风暴才刚刚来临。在北京,已开始驳斥葛佩琦、储安平等人的反社会主义言论。在民主党派内部,也开始了对章伯均、罗隆基的批判。</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事情正在起变化”,而且是非常大的变化。从北京开始,反击的狂风暴雨,倾泻而下,让人猝不及防。而在贵州,虽然慢了半拍,却也是接踵而至。</p><p class="ql-block"> 6 月21日,省政协召集无党派民主人士举行座谈,对张汝舟、吴道安、吴雪俦等人的言论进行批驳,大家表示要坚决与右派的反动思想划清界限。省政协副主席田君亮带头对“奴才进步化”进行了驳斥,田君亮教授也是张汝舟解放前在贵大中文系的同事。</p><p class="ql-block"> 而大规模的批判,是在张汝舟任教的贵阳师范学院。 </p><p class="ql-block"> 6月22日上午,师范学院召开教职员工座谈会,批判张汝舟的“三化”言论。政治教研组Z老师发言:称“三化”充满了对进步知识分子的辱骂,对党的诬蔑。张汝舟百般辱骂的企图很明显,他认为这样一骂,就可以使知识分子对党疏远,以削弱党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俄语系某讲师说:张先生不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而是在挑拨党与群众的关系。试问在坐的知识分子都是奴才吗?照张先生的逻辑看来,应该象他那样辱骂党,“清高”“有骨气”,使知识分子离开党才算正确?</p><p class="ql-block"> 在教职员工座谈会的第二天,师院中文系部分同学邀请政治教研组的老师对张汝舟进行批判。还是头一天发言的那位Z老师率先开火,她说:张汝舟在学生面前吹嘘出身贫农,把自己描写得十足的进步。果然有少数同学被他迷惑,同情他这个旧社会的“好人”。但是张汝舟解放前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谁都知道张汝舟是原贵大校长张廷休的走狗。在蒋介石寿辰时,张汝舟题诗祝贺,这不是十足的卑劣奴才吗?张汝舟在解放前反饥饿运动时,贵大学生罢课,教师们纷纷响应和支持,而张汝舟却大喊“ 我们宁愿饿死,也绝不变节”。“什么节”呢?就是“至死拥护蒋介石”。</p><p class="ql-block"> 这位Z老师的发言,让人感觉到十年以后“文革”疾风暴雨式的批判风格。</p><p class="ql-block"> 6月24日下午,师院党委再次召开教职员工座谈会,批判张汝舟的“三化”言论。</p><p class="ql-block"> 会议开始,中文系C副教授分析了“三化”的实质:“奴才进步化”,说明张汝舟对进步分子十二万分的仇恨,把靠拢党的进步分子称为“奴才”。至于他所特别强调的是指“个别人”,难道中文教师不懂得“化”字的含意吗?我们栽一棵树,能不能称它“绿化”嘛?关于“党团宗派化”,是在替多数人鸣不平的幌子下,煽动对党的不满。至于“辩证唯心化”,更是明显的污蔑党。</p> <p class="ql-block"> 接着外语系M教授揭露张汝舟使用两面手法,在“三化”言论受到批判后,散布空气说,《贵州日报》把他的发言“剪头去尾”,因而才成了错误的谬论。企图把散布反党言论的责任推到报社身上,好象他没有讲过“三化”似的。</p><p class="ql-block"> 在许多老师发言批判后,张汝舟作了检讨。他说:“前两天还认识不到我的讲话有迷惑人的力量,因为讲稿给院长看过的。我太糊涂了,‘三化’只为发泄私怨,没有想到在社会上会起什么恶果”。张汝舟承认“三化”是三颗炸弹,“奴才进步化”会炸进步人士;“党团宗派化”会炸共产党;“辩证唯心化”会炸革命指南针——辩证唯物主义。这些所谓炸弹,在他手里并不是炸弹,只有被坏人利用的时候,才有破坏作用。</p><p class="ql-block"> 在张汝舟检讨后,老师们纷纷发言,表示检讨空洞、不老实。说发言稿是经过院长看的,就是要把责任推给院长。</p><p class="ql-block"> 在这样的情况下,院长康健不能再作壁上观了,于是他发言说:反右是思想斗争,是用说理的方法来辩白是非,因此应该冷静地坐下来作思想交锋。希望张汝舟先生好好地考虑,进行辩论。我们应该实事求是,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谁压服谁。但也不要作假,不要金蝉蜕壳。</p><p class="ql-block"> 康健院长的这个发言像白开水一样无味,有点隔鞋瘙痒的意思,老师们是不满意的,但碍于院长也不好说什么。不久以后,康健就被打成右派,免去院长职务,下放到贵州交通机械修配厂当副厂长去了,一直到“文革”结束获得平反,担任贵州省社科院院长兼党组书记。</p><p class="ql-block"> 本来这个座谈会是批张汝舟的,但教务长朱厚锟却自己作起了检讨。他说:“我曾把人事部门称呼为一个砌墙的‘专业公司’,把党团员称为砌墙的助手,把积极分子称作为砌墙的义务劳动者,是非常不恰当的,是信口开河,一时兴到笔随。”并称这都是他的自由主义和所谓幽默感在作祟,有点类似费孝通的温情主义,还得加上自由主义和感伤主义,还说自己是一个“中间偏右”的人。</p><p class="ql-block"> 这个朱老先生,在这种场合,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往套索里钻。随后朱厚锟也被打成“右派”,“文化大革命”中又加上“历史反革命”的罪名被批斗。</p><p class="ql-block"> 朱厚锟先生是贵州织金猫场人,生于1900年,与后来的贵州省委书记、中宣部部长朱厚泽系本家。</p><p class="ql-block"> 朱厚锟先生年幼时勤奋好学,1920年考取北京师范大学英文系,毕业后回贵州任教,50余年矢志于贵州教育事业,曾任贵州大学教授,文学院院长、副教务长。1953年院系调整,撤销贵州大学,调贵阳师范学院任教务长。</p><p class="ql-block"> 连续三天的批判会后,照壁山下的师范学院消停了几天。</p><p class="ql-block"> 6月27日,硝烟又起。学院中文系举行座谈会,邀请全校师生参加,到会的一千多人把联合教室内外挤得满满的。</p><p class="ql-block"> 中文系的C教授第一个发言,他首先表示坚决不同意张汝舟前次的检讨,并对“三化”言论作了进一步批判。</p><p class="ql-block"> 另一位老教授为求自保,也发言“揭露张汝舟一贯的反动面目”。他说,张汝舟常常宣传他是贫农出身,可是他念过小学、中学、大学,而且做了教授,试问贫农出身的人能不能做到?</p><p class="ql-block"> 这“揭露”就有点搞笑了,照老教授的说法,贫农出身的是不能念大学,甚至不能做教授的。</p><p class="ql-block"> 眼看进攻火力过猛,张汝舟先生在这天的会上又作了检讨。说自己是修正主义,他的思想是“受了佛学、儒学的影响,今天人赃俱获,无处抵赖,赤裸裸地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最后表示希望大家再进一步帮助他。</p><p class="ql-block"> 由此看来,张先生在遭受连续批判后,似乎有点乱了方寸。</p><p class="ql-block"> 十多天以后,师院中文系于7月10日和11日连续举行座谈会,对张汝舟再次进行批判,主要是揭发其一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言行,煽动少数学生向党进攻。</p><p class="ql-block"> 问题越搞越大,性质也越来越严重,已经上升到“反党反社会主义”层面。</p><p class="ql-block"> 会上,张汝舟先生又作了检讨,这是他的第六次检讨,但是仍然不能过关。他说自己的“反共封建统治思想七、八年来原封未动,直接供应了一部分同学向党进攻的火药”。</p><p class="ql-block"> 在这次批斗中,张汝舟教授的几个学生反戈一击,揭露老师指使他们撰写向党进攻的反动文章,并且面授机宜,要围绕几个要点去驳倒政治教研组的反批评。学生们还批驳老师的一套做人道理:说求学问容易,做人难,不要随波逐流,做保尔那样的人并不难,要做屈原、司马迁、曹雪芹那样的人才难。</p><p class="ql-block"> 这种内部的进攻,搞得张汝舟“满头大汗,狼狈不堪,顽抗抵赖的手法完全破产了”。</p><p class="ql-block"> 在经历无数次批斗,以及作了七次“检讨”后,张汝舟仍然不能“过关”,最终还是被打成“右派”。由于他的“三化”言论性质恶劣,被打成贵州顶级“右派”,称“极右”。</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遣送回籍 晚境凄凉</b> </p><p class="ql-block"> 张汝舟被打成“右派”后,往日风采不在,郁郁寡欢。1958年贵州大学恢复重建,张汝舟离开了令他伤心的贵阳师范学院,重回贵大任教。</p><p class="ql-block"> 张新民教授是贵大子弟,他回忆小时见到被打成右派的张汝舟时说:“谈起另一位大学者张汝舟先生,我心中便会感到阵阵不安和忏悔。事情得追溯至他被打成右派时,批判他的大字报铺天盖地贴满校园,我们一群小孩子不懂事,常尾追在他后面,齐声连喊:‘右派分子张汝舟,右派分子张汝舟……’记得汝舟先生总是头也不回,一路小跑似的匆匆向前走。他个子矮小,却颇有古风,但总是低头走跑,就连碰见小孩也有意回避。”</p><p class="ql-block"> 回贵大任教的张汝舟刻意低调,1963年,他怀着苦闷心情,写下《临江仙·花溪春兴》一词:</p><p class="ql-block"> 卅载湘黔空有误,</p><p class="ql-block"> 频年伏案低眉。</p><p class="ql-block"> 乘风破浪素心违。</p><p class="ql-block"> 有身难许国,</p><p class="ql-block"> 虚下董生帏。</p><p class="ql-block"> 大地春莺惊晓梦,</p><p class="ql-block"> 醒来面目全非。</p><p class="ql-block"> 江南虽好不须归。</p><p class="ql-block"> 花间双蛱蝶,</p><p class="ql-block"> 时傍老人心。</p><p class="ql-block"> 到了1971年,张汝舟先生在贵大也待不下去了。江南虽好也须归,72岁的他被遣返回安徽滁州老家务农,读书著书了却余生。1978年,张汝舟获得平反,随后受聘于家乡滁州学院。1982年因突发脑溢血,病逝于滁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