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三】第二次漂泊

老几

日次早上，在重型机械一厂职工宿舍，夏鸣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初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已洒满床前。

夏鸣懒洋洋地伸手拿起枕头边的上海牌手表一看，离上班时间不到二十分钟，从床上翻身而起，匆匆洗漱后，在职工食堂买了两个馒头，直奔厂机关大院。

在经过厂机关大院传达室时，值班的温老师傅见夏鸣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小夏，别着急，离上班时间还有两分钟。”面容慈祥的温老师傅，那柔柔的语气中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满满的关爱。

夏鸣止住脚步，朝温老师傅尴尬一笑，口喘粗气说道：“今早睡过头了，您看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夏鸣扬了扬手中的馒头，忽然想起：“温老，有没有我的书信？”

“啊呀！只顾和你说话了，差点忘了你的挂号信，看来人老不中用了。”温老师傅说着哈哈一笑，转身从写字桌抽屉里面拿出一封挂号信，待夏鸣在签字簿上签字后，递给了夏鸣。

“小夏，你在深圳有多少亲戚？经常有挂号信寄来。”夏鸣看着温老师傅一脸疑惑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温老，深圳哪有我的亲戚，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写给我的信。”

听夏鸣这一说，温老师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小夏，千万别听你那些同学的话，听说那里有许多国外资本家的工厂，在那里干不好随时会开除工人，我们工厂是国有企业，工人是工厂的主人，退休后还发退休工资。”

夏鸣见温老师傅那认真的样子，笑道：“温老，您放心，咱们端的是铁饭碗，我怎会去那里工作呢！”夏鸣说完，不等温老师傅回话，转身朝办公楼走去。

温老师傅立在原地，望着夏鸣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小子，风风火火的。”

夏鸣来到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刚一落座，同室小秦提着热水瓶走了进来。

这个来自大山深处、毕业于专科学校电气专业的年轻人，参加工作一年多以来，一直跟着比他大四岁的夏鸣，负责厂里现场日常电气技术工作。小伙子不但聪明好学，而且手勤能干，每天总会提前上班，把办公室收拾得干干净净，深受夏鸣喜欢。

“师傅，”小秦端着半搪瓷杯开水递给夏鸣，“今天安排什么事？”正在吃着馒头的夏鸣看向小秦，“你去厂资料室把咱们做的技改升级方案和设计图拿来，我要用这些资料。”

夏鸣吃完馒头，把搪瓷杯里余下的白开水一饮而尽，然后小心翼翼地拆开挂号信，发现信封里除了几页信纸外，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他大学同窗好友挂着“技术总监”的胸牌，正在检查指导新建生产流水线的设备调试工作照，一张是和女朋友手牵着手，在夕阳下漫步海滩的情侣照。

夏鸣看过照片，缓缓展开信纸，随着他的视线在信纸上移动，除了好友熟悉的字迹，深圳在改革开放中那种现代生活和工作节奏的高效与快捷，那种敢闯敢试、敢为人先、埋头苦干的精神，那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深深吸引着夏鸣。

“小夏，”正沉醉在字里行间的夏鸣一惊，猛一抬头，见他的领导范科长站在他办公室门口，不待他起身，范科长只简单说了一句：“半个小时后，你到我公室来一趟。”便转身离去。

技术科周副科长办公室。

年近五十七岁、厂机械制造方面的技术专家范科长，与刚过五十岁、主管全厂电气技术工作的周副科长，两人并肩坐在木质长椅上。

“周科长，过一会儿我要去省城出差，需三至四天才能回来，我安排小夏今天把技改升级实施方案写出来，你明天上午审定后交给厂办，明天下午厂部召开该项目协调会，你代表咱技术科帶小夏参加会议，你看如何？”范科长说完，带着征求的眼神定定看着周副科长。

周副科长并没立即回答，而是想起前些日子他们商量好的，由于该项目风险大，决定由小夏担当该项目负责人，这对今后的工作进程也有个回旋余地，可这种安排在厂里是史无前例的，也不知厂领导是否同意，可你一走了之，把事情全部推给我，难道……

范科长似乎看懂了周副科长的心思，“老厂长也有夏鸣担当该项目负责人的意思，他说改革开放八年了，我们也应该要解放思想，大胆起用青年人，是时候落实“干部年轻化”的上级精神。”

范科长这番话，让周副科长的心一沉，“干部年轻化”这句话，你范科长倒是说得轻松，按厂里的惯例，技术科的正职永远是机械专业的人担应，以你的专业能力，在可见的未来三年里无人能取代这个位置，到退休时能赢得圆满。

可我就不一样了，本是从总厂子弟学校改行而来的，专业底子本来就不扎实，加之现在的电子技术发展那是日新月异，夏鸣的技术能力早已超过自已，这个副科长的位置随时有可能被取代，当这个项目负责人又有极大的风险，不当又怕夏鸣取得成功，这正是这段时间的纠结所在。

周副科长想到此，正在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回话时，善解人意的范科长对周副科长淡淡一笑：“周科长，我看这样好不好，为了稳妥起见，在小夏担应该项目负责人前面加上‘暂由’二字，这样在今后视情况可进可退。”

周副科长对范科长这一说法，自然感到高兴，他不得不佩服范科长的领导艺术。可他们殊不知这“暂由”二字，将彻底改变了夏鸣这个年轻人的职业生涯，当然这是后话了。

（未完待续）

图/文：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