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场无物贵，慧剑宝光自生辉·原创散文

默斋主人

菩提道场无物贵，慧剑宝光自生辉·默斋主人原创散文

初夏时节，红花湖的水面微微展舒着，宛如一面硕大的明镜，却暗暗埋藏了些许看不见的波纹。远眺山中永福寺，寺墙朱红，斑驳地夹杂在苍苍一片茂密的绿色里，像一位安详而豁达的老人，静观其下浮世凡尘的无尽往来。

踱入寺门，但见几个穿得极其新艳时尚的男女，挤在大殿外烧着高大的香火，烟气袅袅飘摇，映在他们虔诚又掺杂一丝焦虑的脸上。隐约间飘来他们的祷语，细细碎碎中尽皆缠绕着一个“财”字。我心头不禁微微一动。但见那光鲜的衣冠之下，竟显出几分慌张无依的影子来——凡所有相，皆如朝露夕霞。衣香鬓影，终是附着的“色相”。人急欲图这浮浪金粟，自然少不得先装点个锦外绣皮的壳子以求“方便”，只道它是“捷径”，却不知早已自困于虚壳之内。其速成，或如点水之得，却似那枝头薄霜，日光一照便散了形迹。

转而趋入偏殿。殿内昏暗肃穆，隐约有一位身形清瘦、身着青灰素布袈裟的老和尚，盘腿静坐于蒲团之上。窗格之外几缕温润如脂的阳光垂洒进来，正细细攀爬在老僧枯瘦而清净的手腕上。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碾动着一串乌沉发亮的念珠。日影悠悠流动，念珠亦如河床石砾般沉定不动。我肃然端立一旁，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谦恭与温暖——此老僧早已舍却了那镜花水月的外相“投资”，悄然聚敛了一生修持所得的“般若”内宝。这些静穆无言的智慧如古树磐石，岁月风尘之下，非但不会磨蚀分毫，反而愈发蕴藏着沉甸甸的珠光宝气。它们不必着声色之利，便自生璀璨光辉，岂是区区浮华所能比拟？所谓安身立命，皆系于此不动之根本。

我悄然退出了古殿，往山高处再行。蓦然见高悬着的“不系舟”碑，恰是东坡手泽——这三个字却像把钥匙，一瞬间拨开了我心头的迷障，那曾经对攀附所谓“人脉”的幻想。此刻顿悟：所谓“向上社交”，追慕“正见”之真味，并非俯首祈望恩赐的“金珠银锭”，更非卑微叩拜乞求人荫蔽扶持。原来所企盼的便是那慧眼睁开，如月明澄澈当空，驱散那无知的浓雾，看透世象重重如云。那时，纵使山外峰嶂如垒，脚下路障交叠，而破开迷雾的“正见”却如明灯引路，直指本心。

此时山风拂我面颊，永福寺的钟声渺渺传来——红尘十丈，恶言如霰雪倏忽即融在广漠的天穹中，怒意似云烟转瞬消散在湖光山色里。他人的心域与沉浮，终究是属于他人的课题；唯自我内心的那片道场清宁坦荡，才是自己真正该潜心守护的战场：守住那不断磨砺积聚着的智慧正见，守住澄澈观照的清明心境，守住我们灵魂不被外界嘈杂所蒙蔽的尊严。

此身虽暂寄于此方山寺，而识破红尘迷障、守住心灵一方净土，便是此行的全部意义——山门外是浮金与喧浪的世界，蒲团上自有明月照彻的星河。你自观照的战场已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