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来了

暖秋若夏

雨又来了，你呢？细密的水痕在玻璃上蜿蜒，每一道都像未寄出的信笺，洇着无声的字句。檐下茉莉垂首承着水珠，花苞低俯如含羞的吻，将坠未坠，终是沉入泥土，漾开一圈无人知晓的微澜。

天地间仿佛悬着两面相对的明镜，各自蒙上水汽凝成的薄纱。珠泪沿着冰冷的镜面游移，各自有各自的轨迹，各自有各自的归途。它们偶尔折射出模糊的光晕，隔着千重雨幕，竟映出相似的轮廓。原来最远的距离里，水雾也能凝成孪生的玉玦，各自垂在孤窗上，静默地相认。

雨丝在窗上织着透明的茧，茉莉的残香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坠入黑暗的根系。水珠愈聚愈重，终于从玻璃上滑落，拖曳出曲折的银线。那痕迹百转千回，终究汇入同一片湿润的缄默——我们原是同一片云气的凝露，各自悬在各自的寒窗，却映着彼此的光影，在分离中连成一片无言的渊海。

我长久伫立。看水珠诞生、交缠、破碎，在冰冷的镜面上演着无常的戏码。忽有一道水痕弯出温润的弧度，洇开朦胧的柔光——似被熟悉的呼吸呵暖，水雾深处竟浮起你含笑的倒影。那笑容悬在冰玻璃的彼端，隔着千山冷雨，隔着万重暮霭，无声地亮着，像幽潭里浮起的半枚月亮。虚幻的暖意如此真实，它不惊动雨声，不搅乱水痕，只是轻轻漫进我凝望的眼底，在潮湿的空气中，漾开一小圈一小圈温柔的涟漪。

嗯，我知道，你来了。当水痕弯成微笑的唇线，当虚光融成眼波的温度。窗外雨声潺潺，凉意浸透窗棂，可那无声漾开的暖，已悄然涨满这方潮湿的小小宇宙，将每一粒雨珠都酿成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