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记得他们的脚步声

春风

风记得他们的脚步声

沙漠的风总是漫不经心，卷过沙丘时带起细碎的沙砾，掠过仙人掌时抖落几片尖刺上的白霜。可它偏偏记得那两个脚步声——一个轻快里带着犹豫，是小王子的靴子踩在沙地上；一个轻快里藏着期待，是狐狸的爪子踏过温热的沙粒。

在他们还没遇见时，风见过太多相似的脚印。小王子的靴子曾踏过其他星球的土壤，狐狸的爪子也在这片沙漠里与无数阵风擦肩而过。那时他们和千万个“小男孩”“狐狸”并无不同，风掠过他们时，只当是拂过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直到驯养开始的那天。小王子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狐狸从藏身处探出头，耳朵尖微微颤动。风第一次在那脚步声里听出了迟疑的温柔——他会在靠近前放慢脚步，生怕惊扰了什么；会在停步时轻轻咳嗽一声，像在说“我来了”。而狐狸的脚步声也变了，不再是独来独往的轻快，每一步都带着等待的重量，爪子落在沙上的力度，刚好能让风捕捉到“我在等你”的信号。

风开始留意那些有约定的下午。三点刚过，小王子的脚步声就会从沙丘后响起，一步比一步清晰，像在数着时间走向四点；狐狸的脚步声则早早停在那棵猴面包树下，尾巴扫过沙地的声音，连风都能听出雀跃。他们的影子在沙地上被拉得很长，有时重叠，有时分开，风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时，总觉得那片空气都比别处更暖些。

后来小王子要离开了。他的脚步声里多了些沉重，靴子陷进沙里的深度，让风想起他为玫瑰流泪时的模样。狐狸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却固执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不得不停下的地方。“你要记得，”狐狸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颤，“看那些星星时，我会住在其中一颗上，会在那里笑。”

小王子转身时，风卷起他的衣角，也卷起狐狸落在沙上的一根绒毛。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带着新的牵挂；狐狸的脚步声停在原地，却在风里留下了永恒的形状——那是只有他们懂的频率，是千万次对视、千万句低语刻在彼此生命里的印记。

从此沙漠的风有了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