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上期</p><p class="ql-block">两只皮肤不同的手同时伸出两个大小不等的指头。与第一局完全一样。金贵还是大拇指,秀秀仍是小指头。只是小指头的指甲长了一点儿。金贵的大拇指感觉到了麻疼。是小指甲扎得大拇指的粗糙肉纹的那种滋味儿。</p><p class="ql-block">“嘻嘻……再喝。”秀秀又给金贵斟满了酒盅。</p><p class="ql-block">“吱溜——”酒水水又流进了火肚里。火对着火,火燃烧火。</p><p class="ql-block">第三局又开始了。</p><p class="ql-block">是大拇指和无名指头的决赛。</p><p class="ql-block">金贵留了个心眼眼。你个鬼秀秀。嗯,我也出个小指。看你怎赢我。金贵的心眼眼太粗了。一个无底的深洞。</p><p class="ql-block">“我也是小指头。”金贵的小指头差点儿碰到了小煤油的灯芯上。</p><p class="ql-block">“我是无名指头。嘻嘻……”秀秀的指头比金贵的指头细。“再请吧。嘻嘻……”</p><p class="ql-block">“不行不行。”金贵不服气。“你……你的小指头管我的大指头,我的小指头为啥管不住你的大指头?不行不行,嘿嘿嘿嘿……”</p><p class="ql-block">“笨鬼。秀秀的大指头离你的小指头近,就能管住。嘻嘻嘻……”翠娥笑得嘴唇再次错位了一大块。</p> <p class="ql-block">金贵展开双手的十指,眼睛盯住搜索着败局的原因。他看着看着,急忙把双手藏到腰背后。唉,自己的手是啥爪子,黑溜溜的,也胡瞎伸出来比好看,比大小。“嘿嘿,我认输。我也不喝了。行不行?”</p><p class="ql-block">“不行。”秀秀撒开了野性,揪住金贵的胳膊。“这盅非喝不行。不喝就不是男子汉,就不是长——”</p><p class="ql-block">“啊?”金贵的眉脸烧成一块火炭。他只得再次喝了一盅酒。</p><p class="ql-block">“好。不勾指头头。咱来老虎吃鸡鸡。”秀秀一次倒满三盅酒,对翠娥笑着说。“来,你给教一遍,不要说我日哄黄大哥——黄姐夫。”</p><p class="ql-block">“死秀秀,又拿我耍笑。”翠娥嘴上一边说着一拒绝,一边给金贵做着试范。“笨鬼,看好。老虎吃鸡鸡最好玩,最简单。老虎吃鸡,鸡吃虫,虫咬杠,杠打老虎,老虎又吃鸡。听见没?”</p><p class="ql-block">“看好了,听见了。嘿嘿……”金贵的情绪被酒火点燃的冒火了。“我不信又——”</p><p class="ql-block">“不服气?来呀!”秀秀背靠到了翠娥的身上,手掌拍了拍一旁贪吃苹果罐头的胖胖的小脑袋。“小驴驹,你也看着。这回你爹输了可别耍赖。”</p><p class="ql-block">“赖……甜……”胖胖不懂成年人的欢乐是什么内容。</p><p class="ql-block">“开始。以喊的口令为准。只出个拳头。”秀秀又对金贵说了一遍。“正式开始。一、二——”</p><p class="ql-block">“老虎!”</p><p class="ql-block">“鸡——”</p><p class="ql-block">“嘿嘿,老虎吃鸡鸡,我赢啦!”</p><p class="ql-block">“别高兴。”秀秀输了。酒灌入了肚里。</p><p class="ql-block">“一、二——”</p><p class="ql-block">“杠!”</p><p class="ql-block">“虫——”</p><p class="ql-block">“啊?”金贵愣了。满面脸的通红。</p> <p class="ql-block">“怎么样?老虎吃鸡鸡,嘻嘻,鸡鸡肉好吃?杠杠硬?嘻嘻,虫虫就爱吃杠杠。”秀秀的潜意识表白的很直露。</p><p class="ql-block">“死秀秀。嘻嘻嘻……”翠娥听出秀秀的话里含着羞涩的东西,赶紧搪塞着说。“快不用瞎逗啦,分开喝酒。”</p><p class="ql-block">“哎哟,你俩个对付一个。不公道。”“秀秀一手拧住金贵的耳朵,一手端起酒杯给金贵往嘴里灌。</p><p class="ql-block">美酒顺着金贵的嘴角淌到了炕头。</p><p class="ql-block">酒瓶空。肚实。</p><p class="ql-block">秀秀闹够了、玩够了、野够了。她有些疲困,靠着翠娥躺在枕头上喘气。</p><p class="ql-block">“喂,秀秀。我问你,一万个数子等不等于是一万个字。“翠娥从兴奋的火炉里钻出来。”你没来时,这笨鬼竟给我出了这么一道难题。</p><p class="ql-block">“有意思。要我看,一个数字就是一个字。”秀秀随口答应着。“怎想起问这么些迷语。嘻,还脑子笨呢,再灵的话,老虎还要吃人哇。”</p><p class="ql-block">“我给他教字,他就瞎说起来。”翠娥把自己和金贵认字的经过说了一遍后说。“一个数字真要算一个字,这字天上地上都写不下了。”</p><p class="ql-block">“嘻,你两口子还想认字?”秀秀翻了个身,胸脯压着枕头,脑袋抬起看看翠娥望望金贵。“想不到你俩口子这么穷快活,原来还准备扫盲识字。怎么着?想当女干部?想在煤矿上当个头头?”</p> <p class="ql-block">“啥当干部不当干部的。你装着一肚子墨水,啥都知道,还委屈在咱这沙窝窝里,我俩口子就是识个一布袋字能顶个啥。”翠娥搂住胖胖,夺下空缺罐头瓶。“不过,能识会几个字总比瞎眉瞎眼的要强。你说,金狗他们办煤矿,还不是靠肚子里装满墨水?”</p><p class="ql-block">秀秀一听翠娥扯拉起金狗,神经质麻地坐起来。“提他做什么?女人,哈哈……把世上的字全装到肚子里也是叫男人压着肚皮的。我要是个双眼瞎子,就不是当寡妇。”</p><p class="ql-block">“你呀,就会说跳崖话,沟里一句,山上一句。”翠娥红着脸说。“秀秀,咱说正经的,你给胖胖起个句字。我俩口子今日后晌给孩子起了半天名字,都寻不着个好名字儿。”</p><p class="ql-block">“嘻,看来肚里装墨水的人还真有用哇。”秀秀从翠娥怀里接过胖胖。亲吻是带着贪婪的疯狂性。“起个啥名字呢,胖胖就最好。”</p><p class="ql-block">轰隆隆……</p><p class="ql-block">呜呜呜……</p><p class="ql-block">外面传来的混杂声震动的窑洞顶裂开的泥皮撒落下来。亮光横扫着栅栏外不远处的沙柳枝。窑洞里的欢乐驱散了。</p><p class="ql-block">“这鬼汽车烦死人啦。”秀秀抖落着披发上沾着的泥皮。</p><p class="ql-block">金贵的眼睛里飞进了泥尘沙粒。“哎呀,痛死人了。”他急忙用手指揉着眼皮。泪水卷着沙粒淌出了眼角。</p><p class="ql-block">“快,用手巾擦。”翠娥掏出自己的一块半新半旧的花手巾给金贵沾着眼角的泪水。</p> <p class="ql-block">“不当紧,没事了。”金贵推开翠娥,又对秀秀说。“你是有文化的人,给胖胖起个好名字。后天给胖胖过生日,请你喝酒。我再和你勾指头头。嘿嘿。”</p><p class="ql-block">“行。”秀秀神秘地拨弄着胖胖裤裆的“小牛”。“叫什么好哇。叫……叫……”</p><p class="ql-block">“胖胖他们这一辈在“银”字上。不能离开“银”字起名。”翠娥笑着说。“看把你这女秀才都难住了。嘻……”</p><p class="ql-block">“叫……叫……”秀秀的脑瓜子转动着。她的记忆力推开了中学时代曾使用的早已扔掉了的《新华字典》。“叫……银……银‘牛牛’,嘻嘻……”</p><p class="ql-block">“你——”金贵的舌根被铁夹子卡住。</p><p class="ql-block">“死秀秀,不说一句正经话,就会——”翠娥扎了一指头秀秀的鼻尖。</p><p class="ql-block">三人正为给胖胖起名字耍笑着,突然,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脚步声的“沙沙沙……”,一声粗重的油滑的吼喊声震惊的破窗纸“哒哒哒”地响。</p><p class="ql-block">“金贵哥,你真是不讲信用!你——”</p><p class="ql-block">话音同来人同时撞入窑洞。</p><p class="ql-block">“金柱?是你?”</p><p class="ql-block">“金柱?”</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黄金柱满脸淌着泥汗。喘气时脖子一伸一缩的。好像脑袋是安上的一颗葫芦瓜,随时都有掉到地下的可能。从那他紧张的神态和还没进门就大发牢骚的口气中他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p><p class="ql-block">“你回家时,给金鱼是怎说的?还坐到炕上呆着干什么?快走!”黄金柱一边吼喊着,一边忙走到水瓮旁舀的喝了一瓢凉水。“赶快收拾一下,马上动身。汽车还在公路畔等着。”</p><p class="ql-block">“这?”金贵溜下炕沿,直挠着头皮发傻。</p><p class="ql-block">“金柱,有啥当紧事,你说说吗?”翠娥也忙跳下炕。</p><p class="ql-block">“唉,一言难尽。一时也说不清楚。是这样的。”黄金柱摸了一把嘴唇沾着的水珠。“明天上午,有省上的、中央的大人物来矿区视察,金狗今天赶中午从城里搭顺车跑回来,要所有回家的矿工连夜返回煤矿。所以,矿上临时包了三辆车分头寻人。我已跑了好几个村子,应寻的人都寻人了。唉,金狗回来知道你回家好几天了,为这,还和金鱼差一点儿吵起来。你怎说话不算数。你对金鱼说好请三天假,现在是几天了?你说?”黄金柱埋怨了一顿金贵,很认真严肃地说:“咱们办的煤矿,受到了县里、地区高度重视。这次说不定引起大人物的关注,还要给煤矿投资几百万无息贷款。对啦,听金狗说,来视察的还有老外。对啦,有美国总统的私人秘书,有日本首相的高级顾问,有英国女王的什么的特使……”</p> <p class="ql-block">“有没有拿破伦和希特勒?有没有赫鲁晓夫和斯大林?嘻嘻嘻……”秀秀抱着胖胖跳下地来呛白着黄金柱。“要是都有的话,你老婆可就是野鸡川酒店的大老板啦。嘻,一晚上还不挣十万美元?”</p><p class="ql-block">“你……你这泼妇,你管什么闲事!”黄金柱气得直跺脚。</p><p class="ql-block">“好你个黄金柱,你吹牛不怕被牛踩死?我是泼妇,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要逞好汉吓唬老百姓。你见过美国总统还是英国女王?呸,你怕连个县长老婆的臭鞋都没见。”秀秀把个黄金柱夹耍带骂淋了个屎尿满身。“你有啥了不起?黄金狗又有啥了不起?你的耳朵是金子的还是银子的?你有钱,怎不投资你爹修黄龙庙?怎么不给黄沙窝村学校资助一万块?你能当了县煤炭局长,我就输给你,给你当小老婆。”</p><p class="ql-block">“你不要脸,你这臭寡妇,你……”黄金柱骂着动手拉着金贵就走。“我不和你这泼妇比高低。金贵哥,我们走吧。”黄金柱把金贵扯出了门外。</p><p class="ql-block">“我扯烂你的嘴。”秀秀真的动怒了。她扔下胖胖追出门外。“寡妇怎么啦?你见过我嫁过野汉?”秀秀的手掌向黄金柱的眉脸扇过来。</p><p class="ql-block">“秀秀——”翠娥吓的喊叫着冲出门外架住了秀秀的手。</p><p class="ql-block">“放开我。我今天不叫这吹牛匠喊我娘,我就不姓孙。”秀秀挣命地往开甩翠娥.</p><p class="ql-block">“胖胖爹,走吧,快跟上金柱走。”翠娥死死地抱住秀秀不放。</p><p class="ql-block">“我走,我走……胖胖妈,你好好地照料孩子。”金贵不再是叫黄金柱拉着走,是他拉着金柱跑出栅栏外的。“胖胖妈,千万记住,一定去金鸡医院看看你的病。给胖胖过生日,再杀上一只母鸡……你等着,我一定挣了钱,叫你再不用烧湿沙柳枝……”</p> <p class="ql-block">“你放心。你快走吧——”翠娥抱住秀秀的大腿哭了。“秀秀,嫂子求你了,你不要和金柱兄弟——”</p><p class="ql-block">“哇……哇……爹……妈……”胖胖跑出了外面哭喊着黑夜的骚动。他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懂。</p><p class="ql-block">金贵走了。搭着汽车走了。走了的不是他一个。押车的是金柱。一个投资了一万五千块人民币联营办煤矿的股东。汽车向东方驶去。车厢里挤着黑黑的“炭猫”。汽车一辆……十辆……一百辆……方向不全是东方。驰向西方的也不少。拥挤着狂鸣着抢道着……娘的爹的姨的妹的……骂的骂,咒的咒,笑的笑……</p><p class="ql-block">轰隆轰隆轰隆轰隆……</p><p class="ql-block">笛笛笛笛笛笛……</p><p class="ql-block">呜呜呜呜呜呜……</p><p class="ql-block">流星。夜空的流星跌落到沙漠里全化成了幻觉产生的海市蜃楼。秀秀发疯了。翠娥发疯了。胖胖发疯了。黄尖牛发疯了。黄沙窝村的所有男人女人大人小人和牛驴骡马鸡狗猪猫都发疯了。黄龙爷发疯了。黑龙爷发疯了。整个世界都在颠狂着发疯着……</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黄沙窝》2007年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p> <p class="ql-block">以上图片来源网络</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作者简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乔盛,笔名塞风、林木,中国人才研究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地方担任过副县长,供职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主办主管的中国经济时报社。资深编辑记者、研究员、人才学、社会学、管理学、领导学、经济学研究专家。出版专著有长篇小说《黄沙窝》、《黄黑谣》、《杨家城》、《滚烫的岁月》、散文集《黃土地上的美男俊女》、《割不断的故土柔情》、《红山丹》、《黄河长城的绝唱》、《大美河山》上下卷:诗歌集《长江军魂的丰碑》、《滚滚江河唱英雄》、报告文学集《战争岁月》、《我的青少儿时代》、理论著作《一个记者与作家看世界》、《西部大开发》、《人才论》、《干部论》、《领导论》、《治国论》、电视剧《大漠落日圆》等文稿一千多万字。其理论著作《治国论》、《领导论》、《干部论》、《人才论》对当代中国和世界机制格局以及发展走势产生了重要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好文采互助联盟邀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