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录牌的后面

诡婳

大概是69年的冬天，又或是70年的初春，我们家从惠阳来到了石壁，住在45号楼——秀云家楼下，邱老丫家隔壁。

那时，姐姐上小学，我和小妹上幼儿园，妈妈在玻璃厂上班。

藏在大山里的军部，无论是家属楼还是什么服务社幼儿园卫生所包括小学学校等等，或是在山顶上，或是在山脚下，又或是在半坡上。

好在我们附近的山都不高，一条条不宽的马路，串起来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家，和我们的日子，以及我们的快乐。

语录牌矗立在山脚下，它前面的路顺坡而上能到服务社和卫生所；它的左侧是通向45号楼我们家的路，一路都是下坡；右侧一路往上都是在上坡，先到幼儿园再继续攀，就能到玻璃厂。

幼儿园那么两排平房，坐落在山顶上。妈妈每天早晨骑着28大杠永久自行车🚲，带着我们姐俩，小妹坐前面横梁，我坐在后座，先送我俩上幼儿园，然后她去上班。

妈妈把我们姐俩放在山脚下，目视着我领着小妹俩拾级而上。

妈妈下班了，也是站在山脚下，摇着车铃呼唤着，老师或者我听到，于是去到小班领上小妹再拾阶而下，如同早上一般，坐上母亲的车，回家。

天天重复的日子……。

那是夏日里的一个下午，虽然临近，但距妈妈下班还有段时间，然而天渐渐阴沉，我们围坐一圈听老师讲故事。天越来越黑，起风了，老师把窗户关上，回来坐下继续讲着……。

我看着阴沉的天和老师不断开合的嘴，不知道无聊的尽头在哪里。

突然，老师起身向窗外望去，转过身告诉我，妈妈在山脚下。

我接上小妹，在妈妈愤怒又焦急的催促下，尽量快一些赶到妈妈身边。

这时候，豆大的雨滴开始零星落下，妈妈愤怒地呵斥我：喊了那么久嗓子都喊哑了，为什么没听到摇铃和呼唤？看不出天要下雨了吗？为什么不知道提前在窗户那看着？

妈妈依然选择顶着雨，带着我俩向家的方向冲去。

然而刚骑到语录牌这里，密集的大雨倾盆而下，妈妈停下车带着我们姐俩躲在了语录牌的后面。

妈妈一边气愤地呵斥刚才那一通说辞，一边气恼地向我一下又一下甩着巴掌——都怪你，不知道要下雨了吗？喊了那么久，为什么就听不到？！

我不语，不断抹去脸上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委屈自己的这顿挨打，但我内疚我让妈妈挨浇了。

所以我只是流泪，没有哭。

石壁的所谓幼儿园，就是个托儿所，天天重复着：吃饭、睡觉、围着老师听故事，无聊又无趣。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在茁壮成长。

眼看到70年秋天的开学季，学校开始报名，我跟妈妈说，我要去上学。妈妈说要满七岁，我年龄不够，学校不收，报不了名。

我不管！要么我自己在家待着，要么我上学，打死我都不会再去幼儿园。

我倔强又坚决地看着妈妈。

架不住我几乎天天磨叨，不知道最后妈妈怎么解决的，那年九月的开学季，我背上了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