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莫高--小白学习笔记（一）（220、285窟）

子不语

　　“如是莫高”敦煌艺术大展，

是敦煌研究院与北京展览馆联合主办，

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敦煌艺术主题展览。

敦煌，是内心早就确定一定要去的地方。

可是，总有一丝丝的畏惧，

怕自己浅薄的一知半解，

读不懂敦煌的深邃与浩瀚。

这次“如是莫高”大展简直就是一次了解敦煌的天赐良机！

待开展的第一波人潮退去，早早走进了北展，走进了千年敦煌。

观展后一直没能静下心来整理消化，

终于在北京这连日的闷热与潮湿里，

世界安静了下来，洗手焚香去敦煌。

 敦煌石窟、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天水麦积山石窟，为中国四大名窟。

敦煌石窟在北方十六国时期（公元366年），一位名叫乐僔的僧人开窟，

其营建贯穿了从十六国晚期，历经北朝、隋、唐、五代、宋、西夏，直至元朝停止新开窟，持续了一千年。

后明、清、民国历代信众不断补塑、补绘。

至今，莫高窟还保存着735多个洞窟，其中有2415身彩塑，45000多平方米的壁画。

是我国，也是世界最大的 石窟群。

敦煌石窟，

是敦煌及周边石窟之总称。

包括：

1. 敦煌莫高窟

2. 敦煌西干佛洞

3. 瓜州榆林窟

4. 瓜州东千佛洞

5.肃北五个庙石窟。

　　敦煌莫高窟，

被誉为“东方艺术宝库”和“世界文化遗产的明珠”，

196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中国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1987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 敦煌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宝库：

• 壁画：规模宏大、内容极其丰富。题材包括佛教故事（本生、因缘、佛传）、经变画、供养人像、装饰图案、历史场景、社会生活等。色彩绚丽，技艺精湛，堪称“墙壁上的美术馆”。
• 彩塑：精美绝伦的泥塑造像，涵盖佛像、菩萨、弟子、天王、力士等，风格随时代演变（从北魏的清瘦到盛唐的丰满），展现了极高的雕塑艺术成就。
• 建筑：洞窟形制多样（禅窟、中心塔柱窟、覆斗顶窟、大像窟等），反映了古代建筑艺术与宗教功能的结合。

■ 敦煌是历史与文化的百科全书：

• 壁画和文献（如藏经洞出土文书）记录了跨越十个世纪的社会生活、风俗习惯、服饰、音乐舞蹈、交通、建筑、中外交流等，是研究中古时期中国及中亚历史的“活化石”。
• 展现了佛教艺术中国化的完整进程和各国、各民族艺术风格的融合。

■敦煌是丝绸之路的见证：

• 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咽喉要道（河西走廊西端），莫高窟是东西方文化、宗教、艺术、商贸交流融合的结晶。其艺术风格融汇了中原、西域（中亚、印度）、甚至希腊等多元文化元素。

　　本次大展最大的亮点是9个毫米级的复制窟。

复刻的九大洞窟均为莫高窟具有独特艺术特色的经典洞窟：

■西魏285窟。

■初唐220窟。

■盛唐45窟。

■盛唐217窟。

■初唐57窟。

■中唐25窟。

■中唐158窟。

■元代3窟。

■晚唐17窟。

　　进入展厅，迎面展示的是按原尺寸复制的莫高窟第61窟的《五台山图》。

第61窟是莫高窟最大的洞窟之一。

窟主为当时敦煌曹氏归义军政权的第四位统治者曹元忠和他的夫人。

这是敦煌壁画中规模最大的山水人物图，也是最大的全景式历史地图。

图长13.45米，宽3.42米，面积45.9平方米，绘制于五代时期。

图中描绘了从山西太原到河北正定之间方圆500里的山川地貌、人文景观，以及丰富的市井生活。

图中共有约200座各类建筑，有的建筑至今尚存。

画中穿插着高僧说法、信徒巡礼、著名史迹等，僧俗人物近500个。

这幅图，

• 是内容丰富的佛教史迹画，
• 是气势壮观的山水人物画，
• 是生动形象的历史地图，
• 是丰富的古代建筑图样，
• 是包罗万象的社会风情图。

为研究唐代的佛教史、社会史、交通史、地理史、古代建筑史提供了丰富、珍贵的资料。

　　1937年，

梁思成就是根据这幅壁画，

找到了我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殿堂式木结构建筑之一，

——五台山唐代佛光寺。

　　▲ 莫高窟第220号窟

敦煌研究院第一任院长常书鸿先生说：

敦煌220窟的壁画，构图设色都不亚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教堂装饰绘画。

是知名度最高的精品洞窟之一。

　　▲ 220窟西壁佛龛及彩塑。

佛龛内塑一佛二弟子二菩萨，

清代重修。

（和大同石窟一样，

为什么清代一插手，

塑像就没有了神韵呢？）

▲ 220窟主室四壁的精美的经变画。

所谓经变画，就是把深奥的佛经用成通俗易懂的绘画展现出来。

描绘的内容都是佛法的传播及西方极乐世界的神圣与美好。

　　▲ 壁画中的乐队，

他们演奏着来自中原、西域及外来乐器共15种。

▲南壁舞伎，

衣带飞扬，

疾旋如风，

正如白居易《胡旋女》诗所写：

"左旋右旋不知疲，

千匝万周无已时，

人间物类无可比，

奔车轮缓旋风迟。

此处所画疑为唐代诗词中多次出现的“胡旋舞”，已失传。

▲北壁七佛药师经变画像

主尊为七身药师佛。

　　小时候就疑惑：

• 为什么敦煌壁画人物的脸都是黑的？

—— 壁画人物的肤色往往会使用含铅的颜料，最初呈现的是漂亮的肤色，可是在经历岁月和环境的侵袭，氧化后渐渐变为黑褐色。

• 为什么其它部分艳丽如初，没有变色？

——敦煌壁画其它部分使用的是矿物颜料，如石青、石绿、朱砂等因化学性质稳定，所以至今仍保持鲜艳的色彩。

▲ 货真价实的矿物质颜料和技法，

让这些佛头在强光下，

散发出神秘的光芒。

▲北壁药师七佛下方四身供养菩萨之一

一手支地，

一手持莲苞，

仰视诸佛，

动作自在、优美而虔诚。

裤子款式和花纹好漂亮！

现在看也很时尚哦！

▲当代画家靳尚谊临摹作品。

　　东壁帐下画前来听法的各国王子，

面貌各异，

肌色和服饰均不同，

神采风貌各有特点，

为唐代以前所未见的各族人物图。

请仔细看C位着红袍者，皇帝形象，昂首阔步，显示出不可一世的帝王之霸气，

其绘制手法和风格看起来和著名唐代画家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如出一辙，毫不逊色。

所有到过敦煌莫高窟220窟的学者和艺术家都被这里的壁画所震撼。他们共同的感觉是，220窟的壁画绝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更像是大师作品。遗憾的是，并无文献佐证。

而此时，大画家阎立本却身在相距两千公里的长安。

220窟的壁画与《历代帝王图》之间会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现存于世上据称为阎立本所绘制的《历代帝王图》，实际上也是宋人的摹本。

当今世上，想看真正唐代的画作，只有在敦煌的莫高窟了。

▲ 同时期著名画家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部分）

　　第220窟由敦煌望族翟通初建于唐贞观十六年（642年），是敦煌少有的有明确纪年的洞窟。

也许是因为荣耀，

也许是信仰的力量，

此后，翟氏家族修守220窟持续了300年。

在这300年间，他们共进行过4次覆盖重绘。

到宋代时期，敦煌被西夏占领期间，翟氏家族对洞窟进行了最后一次覆盖重修，绘以满壁的千佛像。

直至1944年，研究者才发现千佛像下面竟然还存在着4层不同时期的壁画。

经过研究者剥离整理，最后才重现了眼前这铺初唐时期绚丽辉煌、精美绝伦、弥足珍贵的初唐原始画作。

窟顶四坡及藻井仍然保留了宋代翟氏家族最后一次重修时的样子。

翟氏家族除营建莫高窟第220窟以外，还营建了第85窟，它们分别是莫高窟初唐和晚唐的代表窟。

　　220窟并不大，但耗费了翟通至少20年的时间进行开凿。

220窟通过精美绝伦的经变画，展现了初唐国家强盛、经济文化繁荣、民族融合的盛世景象。

斗转星移，大唐长安花千树、星如雨的灯火早已熄灭，

霓裳羽衣曲也早已失传。

如果您还想亲眼看看长安的繁华、大唐的繁荣，

就去敦煌220号窟吧，

她所描绘的西方极乐世界，

富庶繁荣，民族融合，

莺歌燕舞，灯火辉煌。

其实就是那时帝都长安真实生活的写照。

——那，就静下心来，

屏住呼吸，

细细地观赏。

在这真正来自唐朝的，

灵动线条和绚丽的色彩之间，

梦回大唐！

▲万神殿神仙开会之285窟

著名学者季羡林先生说过：能把世界各自独立的四大文化体系（中国、印度、希腊、伊斯兰）汇流的地方，只有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

而敦煌和新疆最能体现这种汇流融合的，非285莫属。

第285窟修建于西魏时期，经历唐、宋、西夏等朝代重修。

是敦煌石窟中最早有确切开凿年代的洞窟。完工于西魏大统四年、五年，也就是公元538、539年左右

因为这一窟美术风格非常复杂，再加上多地多种教派神灵形象相融合，

285窟是永久不开放的洞窟。

▲ 南壁中段绘佛教故事画《五百强盗成佛图》。

是西魏壁画艺术的代表作，是285窟的一大看点。

故事描写的是古代南印度乔萨罗国，

有500人造反为盗，

被国王镇压被俘，

审讯酷刑后放逐山林。

佛祖现身为其说法，

最终被救赎，皈依、修成正果的全过程。

上图是结局部分，迷途知返后的禅修。

▲ 主壁西壁中间龛内主佛塑像。

285窟最突出的看点是，

苍穹之下，

融汇了中西不同美术风格和技法，

塑造出精彩绝伦的天地神人。

▲ 佛像高约1.9米，

身着褒衣博带式袈裟。

▲衣衫垂落、

轻薄贴体。

▲ 曹衣出水。

▲ 西壁南北侧的禅僧像

▲ 285窟的藻井是该洞窟的重要看点之一，

是敦煌第一个覆斗形顶，

采用莲花华盖式设计。

融合中西方艺术风格，

塑像和壁画技法融汇中西；佛教、中国神话、道教与印度婆罗门教诸神融合，充分反映出西魏时期宗教和文化融和与繁荣。

窟顶壁画可以分为中央藻井及周围西、北、东、南四披壁画。

壁画保存极好，线条清晰，色彩艳丽，艺术上达到极高的水准。

▲ 藻井图案结构造型优美，

色彩和谐雅致，

绘制手法繁复华丽精细。

色彩虽历经千年，

依然明艳动人。

直接做成丝巾，

完全是爱马仕级别吧？

▲藻井下面四面，

南、西、东、北四披壁画

就是各路神仙开会的主会场。

这是其中最精美、也是最重要的一披——东披。

能看出来上面都画了什么吗？

—— 中间两个力士托举着莲花，莲花上是摩尼如意宝珠。

两侧是人类始祖伏羲和女娲，皆人面龙身。胸前圆轮中分别画有三足金乌和蟾蜍，分别象征日月。

宝珠左侧是伏羲，一手拿着画直角的矩尺，另一只手持墨斗。

右侧是女娲，手持圆规。

女娲持规，画圆；伏羲持矩，画方。后人的解读是：

• 代表天圆地方，
• 代表无规矩不成方圆，
• 代表要一方面应坚守原则，一方面要圆融通达。

▲ 在伏羲下方像马一样的不是马，

是古代神话中风神——飞廉。

▲ 女娲的下方是中国的大力士“乌获”。

他兽头人身，

臂生羽毛。

▲ 飘逸优美的飞天。

飞天，

源自佛教中为天帝司乐的天神，

传入中国后与道教飞仙文化融合，

常以自由飞翔、奏乐歌舞的形象出现，

▲ 飞天是佛教艺术与中国传统文化融合的典型代表。

▲鸾凤。

鸾凤指的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鸟，

常被视为祥瑞的象征。

▲ 风神飞廉。

《山海经》里面的神仙也来参会啦。

这位是风，

雨、雷、电当然也不会缺席。

▲ 雨神计蒙。

嘴里吐出的丝线，代表下雨。

▲ 藻井下方为西披壁画。

西披中央为两个飞天，

两侧各一个雷神，

他们人身虎头，

臂膀上有绿毛，

周围画有绿色的十一、十二连鼓（雷公鼓），

想必每个人都听到过。

▲ 手持长杵的电神。

▲ 西壁中心龛北侧，

画有印度教的湿婆、

印度婆罗门教的神灵。

他们和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灵们一起，

共同成为佛的守护神。

▲ 285窟内容十分丰富，

既有佛教内容，

又有道家的神灵和天宇，

和中国古代神话传说 ，

还有印度婆罗门教诸神。

▲ 这充分展示了，

西魏，

信仰与文化艺术的融合。

这塑像、这壁画，就是塑出来、画出来、留下来的史记。

▲ 看着眼前这精美绝伦的壁画，

实在无法想象出，

1500年前刚完工时的样子。

▲ 现在，

终于可以理解那些一代代的敦煌守护者们，

他们为什么会一脚踏进敦煌，

便抛弃一切，痴迷终身、奉献终身了。

来到285窟，绝对是奔赴一场震撼心灵的视觉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