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孔乙明怀着无知的梦想,模糊的憧憬,奇怪的天真,沉重的心情下了火车,和陪同的学校工宣队的一名工人师傅来到一小镇火车站,满眼陌生奇异的景象,感觉到了异国他乡,漫天的海腥味。</p><p class="ql-block"> 坐上生产队接站的牛车,有一种失落感。一路花生高粱,丘陵、山地、河流、海边、村庄,越走越感觉失落。牛车行在山顶上,山野田间河流海湾,旷远悠久,山高水远。孔乙明无心欣赏这初秋景色,独自一人背着行李拎着脸盆抱着小提琴,满身梦想,来到这海边小村庄。孔乙明浑身上下全是故事。</p><p class="ql-block"> 没有同学陪伴,没有锣鼓声迎接,只身一人来到了考屯大队青年点。茹颖卉第一个冲出房门,说:“孔乙明来了!”将孔乙明手中的脸盆接了过去,随后闻天启,钱正舒,吴凤何也出来迎接孔乙明。孔乙明满脸尴尬地跟随着同学们走进西屋。这个曾经参加两年来工作时间的工人小师傅,又回到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们中间,感到异样的奇怪,既亲切又陌生。戏剧性的变化,说变就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谁都不能自已,都得随着潮流而动,感到颓然,有一种在梦中的感觉。没有缓冲的余地,猝不及防,真叫人有点受不了。没有原因,一宿之间人生就变了样。</p><p class="ql-block"> 这是一套一间半砖瓦民居,东面半间是厨房,西屋是男知青卧室,房顶基本是平的稍微带点弧度,屋面全都是用盐碱土压制的。在这渤海边小村庄的房屋,大部分都是这种平顶的农宅,海边都是盐碱地,所以房屋屋顶用盐碱和粘土压制能防雨水。</p><p class="ql-block"> 蒯富贵,薛嫦娥、吴晓芬、伍佐贡、龙双喜在屋里,都用一种说不出来的眼光注视着孔乙明。这些同学们比孔乙明提前一个月就来到了这里。</p><p class="ql-block"> 茹颖卉,闻天启,钱正舒,吴凤何,几位同学将孔乙明的行李安放在南炕中间挨着闻天启的床铺。</p><p class="ql-block"> 闻天启疑惑地说:“孔乙明,你怎么也下乡了呢?你不是参加工作了吗?”孔乙明无精打采地说:“不来不行啊!”茹颖卉说:“你下乡了,你家怎么办?”孔乙明垂头丧气地说:“嗨!不知道。”实际上同学们都知道孔乙明家里发生的事情。孔乙明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家人。</p><p class="ql-block"> 在没下乡以前孔乙明就听说,同学们下乡时头一顿饭吃的是大肥螃蟹。孔乙明没有忘记,记得牢牢的,还憧憬着大肥螃蟹呢,可惜没吃到。孔乙明来到这里,生产队没有举行欢迎仪式。头一顿饭吃的是高粱米干饭,不过这里大锅焖的高粱米干饭也挺好吃,软糯。</p><p class="ql-block"> 在吃晚饭前,在男青年点门前需要跳忠字舞,孔乙明有点不适应,感觉有点别扭,没办法手里拿着红宝书也得跟着比划。不像是在跳舞,有点做作,从来没跳过舞,像个机器人,动作僵硬,直来直去,没有美感。像个违心得受气包,没有表情,还有点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好歹都是老同学,谁也没有笑话孔乙明。</p><p class="ql-block"> 孔乙明在家当工人那一段时间,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不问政事,迷上了小提琴,下班就练小提琴,单位也没搞什么政治活动,几乎和现实社会脱了节,所以对“三忠于,四无限”没有印象。</p><p class="ql-block"> 后来习惯了,每次吃饭前跳忠字舞,孔乙明就用小提琴伴奏,闻天启吹笛子,吴凤何弹月琴,也挺热闹。到晚上就不行了,女知青都哭起来了,想家。</p><p class="ql-block"> 考屯大队坐落在渤海海湾,这地方不但种地还打鱼,这一带物产主要是高粱和花生。这天闻天启和孔乙明说:“生产队今天有出海打鱼的船,咱们也跟着船出去玩玩,你去不?”孔乙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头,从小到现在还没坐过船呢,说:“去!”闻天启是青年点的点长。</p><p class="ql-block"> 闻天启,钱正舒,吴凤何和孔乙明吃完早饭。早饭是萝卜汤高粱米饭。来到了海边。</p><p class="ql-block"> 好大的海呀,一眼望不到边,柔软的海滩,湛蓝的海水,一艘木帆船停在海中。在船老大的带领下这几个人踏着小舢板来到大帆船上。船老大是个四十多岁的当地农民,因为成年出海打鱼,当地社员都叫他船老大。上船以后船老大给这几个知青上了一课,说在船上都必须绝对听从他的指挥,否则就叫这几个小子立刻下船。几个人表示绝对服从。于是几个人穿上救生衣开始了奇怪冒险之旅。</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帆船在海上,晃晃悠悠的行驶,船老大在船尾执掌着船舵。孔乙明看着这船中的大海,不觉感到心胸宽广,忘了一切烦恼,尽情地欣赏这海天一色的美景。像是脱离了地球,穿越到了虚无缥缈的虚幻世界,在太空中遨游,有点琢磨不透。说:“闻天启,你现在有什么感觉?”闻天启和钱正舒,吴凤何都在出神地呆坐在船甲板上。听到孔乙明的问话,闻天启立刻转过身来,不假思索地说:“我什么也没想。”钱正舒说:“我感觉咱们的生命都在这条船上了。”船老大听见了,说:“不行在船上说忌讳的话!”在没上船以前,就听说了,在船上不能说淹死、沉没、翻船等不吉利的话。几个人不吱声了。复杂的心理在几个知青的心里滋生,刺激好奇的心理蕴藏着危机。</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起风了,另外几个当地社员豆豆、老于和魏大海将船帆升了起来,这里的农民即打鱼又种田。船帆被风鼓得满满的,像箭一般在海上穿梭。船的舷边紧贴着海水行驶,眼看就要翻船了,忽悠忽悠的,海水都溅到了船内,真是惊心动魄,就是翻不了。吴凤何吓的小脸煞白,心说下次可不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孔乙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闻天启没有表情;钱正舒有点坐不住的样子,心说上天保佑,保佑我们一路平安;看到船老大在那神情自若地掌着舵,这几个人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紧张情绪。</p><p class="ql-block"> 真刺激呀,风驰电掣一般,这时几个人什么都忘了,也不允许你想别的,就体验享受着这真枪实弹般的速度了。在海上帆船的速度不好掌握,要么原地不动,要么像箭似的穿梭,必须得由非常有经验的船老大掌船,才能控制住船速。帆船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来到了一片水域,这片水域的海水的颜色有点深,有很多船只在这片水域中来回的行驶捕鱼,有的船帆降下一半。</p><p class="ql-block"> 考屯大队这艘船也降下了一半船帆,放慢了行驶速度。船员们开始将渔网放入海中。孔乙明想帮着社员下网,刚想站起来,闻天启急忙说:“孔乙明,快坐下,咱们干不了这活!”没等说完呢,孔乙明就要摔倒。生手在帆船上站都站不稳。这艘船在这片深水域兜了几个圈,几个社员将渔网拽上来。满网鱼虾,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花的;形状有长的、扁的、圆的各式各样活蹦乱跳。这时风平浪静,远看海天一色,要不是坐在船上都分不出上下左右,一片混沌。四周海天无边无际,成群的海鸥围绕着船帆飞翔,不时发出几声鸣叫,否则就没有了生息。好孤独啊!</p><p class="ql-block"> 到中午了开始做午饭,船上有个铁炉子,老于将铁炉子生着,将一个大铁锅坐在炉子上,拿起一桶豆油,就往锅里倒。这只船上有好几桶豆油和好几袋子白面,这些都是用来防止木船漏水,用豆油和白面合在一起做腻子用来塞船缝的。这些豆油和白面是国家特供的,只有渔民出海打鱼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当然了在船上船员们就可以尽情地享用这些美食,在陆地上是吃不着的。因为在船上是玩命的活,生产队也默许,也管不了,没法估量出海打鱼需要多少豆油、多少白面。知青们也趁这个玩命的机会,享受一把美味。</p><p class="ql-block"> 豆豆在一旁把新打上来的新鲜的海鱼的鱼肚子挤出去。豆豆和知青的年龄差不多大,就是长得有点小,所以都叫他豆豆。闻天启和钱正舒从甲板上爬起来帮着豆豆拾掇鱼,孔乙明也过来了帮着烧火,吴凤何惊魂未定,还在难受地躺在船舱里承受着晕船的煎熬。魏大海和船老大在一起掌着舵,监视着海况。</p><p class="ql-block"> 锅里的豆油热了,老于将拾掇好的海鱼裹上白面,放入油锅里,炸了一大盆鱼。又用蒸锅蒸了一锅大螃蟹和虾爬子,回头老于用豆油和面烙了一大盆酥油饼。这顿丰盛的午餐就做成了。这几个知青都有点等不及了。老于说:“等咱们老大来一块开饭。”说着老于到船尾,在船老大身边说:“老大、大海你俩吃饭去吧。”说着老于将舵把接过来。</p><p class="ql-block"> 大家都坐在船甲板上,船老大说:“咱们得先敬天敬地敬海神。”说着将一条炸鱼撇进海里,完事开始就餐。没有酒,在船上不允许喝酒。知青们平时也吃不着这些好吃的东西,这回可捞着了,可劲吃,解馋,都吃得快撑出肚皮外了才算完事。</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起风了,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吃完饭扬起风帆,开始作业打鱼。风越来越大,船在海上不停地摇摆,闻天启和孔乙明、钱正舒、吴凤何都躲进了船舱里。在船舱里只能听到风声的呼啸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不一会雷雨交加,让人感到极度恐慌。这时吴凤何开始呕吐不止,接着钱正舒也开始胃里难受,靠在船板上。孔乙明也感觉胃里往上翻。巨浪一波一波地继续冲击着船体,不一会钱正舒和孔乙明也开始呕吐,就闻天启还在坚持没有吐。</p><p class="ql-block"> 甲板上的豆豆、老于、吴大海抓着船上的绳索,拽着风帆,防止船身倾斜。船老大沉着冷静地掌着船舵,在躲避风浪。孔乙明坐在船舱里在晕船的同时感到十分恐慌,海面波涛汹涌让人有一种处在无法控制充满危机的境界。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