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岁月（十三）查产定税

晓剑鄂博

一九八九年风调雨顺，到了秋天，金黄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微风吹来，长长的麦穗低垂下头轻轻摇摆，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这是一个丰收年。

李乡长计划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查产定税”工作。全乡有十二个村委会，两个村委安排一天时间，需要六天，最后一天为定产定税汇总会。

那时乡里没有汽车，乡领导一色的摩托车，书记乡长骑的好一点的摩托车（铃木125、铃木大100）副乡长的摩托车相比则次一些（雅马哈小100、嘉陵70、幸福250）。

乡里的摩托车、村委会领导的摩托车，大约三十多台。每天，长长的摩托车队浩浩荡荡驰骋在乡间的小路上。摩托车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摩托车排气筒吐出的废气与荡起的尘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层似云似雾的的气体飘荡在空中。这一现象吸引了在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他们向摩托车队投来羡慕的目光。

摩托车依次停放在麦田旁边的小路上。乡长率领众人进入麦田，乡长揪下一个成熟麦穗用手捻开，麦粒便落在乡长的那只大手上，金黄透亮、饱满圆润。乡长将手中的麦粒放进嘴中认真地咀嚼起来，一股麦香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乡长满意地笑了。

众人也学着乡长的样子将麦粒送进嘴中，丰收的喜悦感充满了脸庞。众人七嘴八舌地估着小麦的产量，达成一致后，乡长最后拍板，乡会计将产量记载在账本上。

每个村委会抽一块产量高的麦田，抽一块产量低的麦田，最后取平均值。

查产到哪个村委会，哪个村委会便会一早杀一只五六十斤的大羊，连肉带骨头炖满满一大锅，锅的上面铺一层锅贴。

等查产队伍查完产回到村委会时，肉已炖烂，肉香飘满了大院，村里面的狗寻着肉味也来到了大院，熙熙攘攘，煞是热闹。

啤酒用井拔凉水泡在大桶里，白酒便是红皮转龙液。乡长安顿中午只能喝啤酒不能喝白酒，因为下午还有查产任务。

中午的这顿饭，人们都在克制，酒喝到微醺即可。晚上的这顿饭，在乡长的组织下，人们便都放开了酒量。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唱酒曲、划拳、掏酒宝……煞是豪爽，不喝醉几个绝不罢手。

人喝醉了，踉踉跄跄地找着背人的地方呕吐，院里的狗跟着醉酒人的屁股后面紧紧相随。最后狗也醉了，狗是吃了醉酒人呕吐物醉的。

狗醉了睡在了当院，喉咙里发出巨大的鼾声。

喝完酒散场后，人们便各自回家。乡干部们骑着摩托车往乡政府方向走，那一束束摩托车灯光忽上忽下，像似要穿破夜空。

一阵风刮过，乡长头上的那顶前进帽被风吹落，飘到了后方。乡长调转车去找帽子，一不小心便跌了一跤。灰头土脸的乡长捡起帽子看了一眼骂道：“都是因为你个圪泡（土语骂人话），害的老子摔了一跤，去你妈的吧！”乡长手一扬，帽子便飘向了远方。

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上下级关系融洽，往往工作和生活结合在一起，没有禁酒令。现在想想，感觉那个年代真的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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