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唐宋诗词最才唐宋之子，——跨越千年的红颜文心，宋代篇一一“婉约词魂”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

山翁

大宋才子

唐宋十大才女才子诗词“读与写”宋⑧

二、才子卷

最美唐宋诗词，最才唐宋之子

——跨越千年的红颜文心

中国，这片古老而广袤的土地，是诗的国度，是韵的故乡。诗词，作为人类心灵的生动映照，以其独特的韵律、深远的意境和凝练的语言，成为中国传统文学中最璀璨的明珠。从《诗经》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到《离骚》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汉乐府的“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到魏晋诗歌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词的长河源远流长，奔腾不息。

唐宋时期，无疑是这条长河中最为波澜壮阔的一段。这一时期，政治、经济、文化高度繁荣，为诗词的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中国数千年的历史中，曾涌现过一批又一批令人记忆深刻的风流才俊。他们由于特定的历史环境和不同寻常的契机，得以站在时代的浪潮之巅，他们的光芒犹如一颗颗明亮的星辰，在苍穹中烛照世间。

在唐代，诗坛呈现出百花齐放的盛景，李白的浪漫豪放，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不息；杜甫的沉郁顿挫，似泰山之稳重，承载着时代的沧桑；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宛如一幅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描绘出自然的宁静与美好；白居易的新乐府运动，以通俗易懂的语言，反映社会现实，抒发百姓心声。而晚唐的李商隐、杜牧，又以其独特的风格，为唐诗画上了浓墨重彩的句号。

在宋代，词这一文学形式达到了巅峰。苏轼以其豪放洒脱的词风，如天风海雨般震撼人心，“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尽显英雄气概；辛弃疾的词则充满了爱国情怀和壮志豪情，“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让人感受到他对国家命运的深切关注；柳永的婉约词，细腻地描绘了人间的悲欢离合，“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道尽了离别的哀伤；王安石、欧阳修革新诗文，范仲淹以"塞下秋来风景异"开拓词境，姜夔以精工格律重塑词韵，共同谱写宋词的多元乐章。

唐宋诗词，不仅是文学的瑰宝，更是时代的镜子。它们反映了当时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风俗等各个方面，让我们得以穿越时空，领略千年之前的盛世风华。这些诗词佳作，既是文人墨客的心灵独白，亦是时代精神的生动写照。有对人生理想的追求，“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有对家国命运的忧虑，“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有对爱情的美好向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也有对自然美景的赞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或咏叹"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自信，或抒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担当，或倾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柔情。它们跨越千年时光，至今仍以深刻的思想与卓越的艺术，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心灵。

本卷从灿烂的文化星河中精选了20位唐宋最具有代表性的翩翩才子，他们有的以秋水芙蕖、倚风自笑的王维，鹤舞长空、俊朗飘逸的杜牧，情深不寿、才华横溢的李商隐；还有既能经国济世又能教书育人的第一流人物范仲淹，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人间绝版苏东坡，命世大才、济时远略、气概豪迈、吞吐八荒的辛弃疾，等等，他们在各种因缘际会下往往都是"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通过对他们诗词的解读，试图展现唐宋诗词的独特魅力，挖掘诗词背后的历史故事和文化内涵，感受到盛世文心的多元交响，领略到唐宋时期才子们的风采与情怀。

唐代篇

1. “诗仙”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

2. “诗圣”杜甫：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3. “诗佛”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4. “诗魔”白居易：同是天涯沦落人

5. “诗谜”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

6. “诗俊”杜牧：春风十里扬州路

7.“诗塞” 王昌龄：秦时明月汉时关

8. “诗隐”孟浩然：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9. “诗豪”刘禹锡：沉舟侧畔千帆过

10. “诗鬼”李贺：天若有情天亦老

宋代篇

1. “东坡诗神”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

也无风雨也无晴

2. “稼轩词龙”辛弃疾：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3. “放翁诗魄 ”陆游：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4. “慢调词圣”柳永：杨柳岸晓风残月

便纵有千种风情

5. “ 荆公诗骨”王安石：不畏浮云遮望眼

自缘身在最高层

6. “ 醉翁诗逸”欧阳修：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恨不关风与月

7. “宰相词仙”晏殊：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8. “婉约词魂”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9. “边塞词雄”范仲淹：塞下秋来风景异

浊酒一杯家万里

10. “白石词客”姜夔：念桥边红药

年年知为谁生

宋代篇一一

8.“婉约词魂”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千秋岁》),"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江城子》)。秦观将哀愁如大海一样浩瀚无边，如长江一样无穷无尽；又将哀愁化做了眼泪流出来了。究竟留下了多少眼泪？在秦观的77首词中，含有"泪"字的有13首，频率为16.8%，"伤心榜"住居前三（之前有晏几道的18.1％以及周邦彦的17.7％），加上“哭泣”的语句，则伤心频率达到24.7%，稳居榜首。秦观的忧郁和憔悴，确实使人心同情而心痛，秦观敏感而多情的词人太不幸了。几首情词，致使仕途升迁无望，流落他乡，词情细腻，被视为脆弱，还被指责出语寒碜，缺乏阳刚之气。因为拜师苏东坡而牵连，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党争的漩涡之中，越贬越远，几乎被赶到天涯海角，十分凄厉。

髯须侠客与词心婉约

秦观（1049 - 1100），字少游，号淮海居士，其外在形象与内在词风的巨大反差，构成了宋代文学史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也成为他“才子”特质的重要体现。晁补之“淮海一髯秦”的形容，苏轼“小人哉，樊须也”的戏谑（《邵氏闻见后录》），以及黄庭坚“对客挥毫秦少游”的记载，共同勾勒出一个满脸虬髯、气宇轩昂、雄辩滔滔的豪士形象。他年少时“豪隽”，“慷慨溢于文词”（《宋史·文苑传》），爱读兵书，处处彰显着大丈夫的豪迈气概 ，这样的形象让人很难将他与婉约词联系在一起。然而，正是这位充满阳刚之气的豪士，却创作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般细腻、柔婉且饱含深情的词句。在他的词作中，无论是描绘爱情的缠绵悱恻，还是抒发羁旅的孤寂凄凉，都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婉约之美。这种形象与词风的反差，并非偶然，而是源于秦观复杂而丰富的内心世界。外在的豪士形象或许是他在现实世界中展现的一面，而内在的婉约词心，则是他情感与思想的真实流露。他能够突破形象的局限，将内心深处的柔情与细腻，通过词作完美地表达出来，这正是他作为才子的独特之处。他以豪放之姿面对生活，却以婉约之笔书写情感，两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在他身上达到了奇妙的平衡，为他的作品赋予了独特的魅力，也让他在众多文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北宋词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

拜师牵连与词体突围

秦观的人生轨迹因与苏轼的师徒关系以及北宋时期的新旧党争而发生了巨大转变，这场政治漩涡不仅深刻影响了他的命运，也促使他在词体创作上实现了重大突破，进一步彰显了他的才子风范。元丰八年（1085 年），37岁的秦观终于登进士第，后凭借苏轼的举荐，步入仕途，授太学博士，任秘书省正字，兼国史院编修官，看似迎来了人生的转机。然而，当时的北宋朝廷正处于新旧党争的激烈漩涡之中，秦观因与苏轼的密切关系，被卷入这场政治纷争，成为政敌攻击的对象。

绍圣元年（1094）起，秦观开始了漫长的贬谪生涯，从杭州通判直至雷州编管，七年间辗转迁徙六州。从繁华都市到偏远蛮荒之地，秦观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但也正是这段痛苦的经历，成为他词体创作的重要转折点，催生了中国词史上最动人的贬谪词系列。

在地理维度上，他的词清晰地呈现出南迁的轨迹。处州时期的“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千秋岁》），流露出理想破灭的失望以及对岁月流逝的感慨；郴州时期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踏莎行》），借郴江之水抒发对命运的无奈与迷茫；横州时期的“瘴雨过，海棠开，春色又添多少”（《添春色》），在对南方景物的描绘中暗含复杂情感。

在艺术手法上，秦观创造性地将政治隐喻植入艳情书写。《满庭芳》“山抹微云”表面写离别，实则“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暗含对党争的讽喻。正如周济在《宋四家词选》中所说，他“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词”，这种“借儿女之情，写君臣之事”的创作策略，在他的词作中表现得十分突出。据统计，其现存77首词中，含政治隐喻者达23首，占比29.8%，远超同时代词人。在党争的困境中，秦观巧妙地借助词体，将个人的政治遭遇和情感体验融入其中，实现了艺术上的突围。他不仅拓展了词的表现内容，还为词体注入了新的活力，使词这种文学体裁能够更好地反映社会现实和个人情感，展现出他在文学创作上的卓越才华和创新精神 。

情感美学与词学独造

秦观在词学领域的成就，不仅体现在内容的拓展和政治隐喻的运用上，更在于他构建了独特的情感美学体系，对词体进行了多维度的革新，在词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观词中“泪”意象的频繁运用，构成了独特的情感符号系统。在其全部词作中，直接出现“泪”字13次（16.8%），包含哭泣描写6处（7.8%），涉及伤感意象（残红、寒鸦等）41处（53.2%）。这些意象并非简单的情绪堆砌，而是经过精心构思，形成了严谨的美学体系。以《浣溪沙》为例，“漠漠轻寒上小楼”营造空间氛围，“晓阴无赖似穷秋”定格时间，“淡烟流水画屏幽”并置意象，“自在飞花轻似梦”运用通感，“无边丝雨细如愁”进行隐喻转换，五句间形成“空间 - 时间 - 物象 - 感觉 - 情感”的递进结构，将抽象愁绪具象化，展现出高超的艺术技艺。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评价：“秦少游词，体制淡雅，气骨不衰，清丽中不断意脉”，精准地指出了这种艺术特质。

秦观对词体的革新还体现在三个重要维度。在体式雅化方面，他改造柳永俚俗词风，如《望海潮》“星分牛斗”将都市题材提升至怀古境界，丰富了词的内涵和格调。在技法革新上，他创造了“情景互藏”的写法，《满庭芳》中“斜阳外，寒鸦万点”，将景物描写与情感表达融为一体，实现物我交融的境界。在境界开拓方面，秦观在苏轼“以诗为词”之外另辟蹊径。苏轼扩大了词的表现范围，开创豪放词风；而秦观则深入挖掘词的本质特征，以细腻的情感、优美的语言和独特的意境，将婉约词推向了新的高度。冯煦称其“词心”（《蒿庵论词》），正是对他这种独特词学造诣的高度认可。秦观的这些创新，对后世词坛产生了深远影响，南宋婉约词人普遍宗法秦观，豪放派词人也暗中借鉴其技巧，李清照、辛弃疾等词人的作品中都能看到秦观词学的影子 。

沧桑履痕与词史坐标

秦观的人生际遇如同跌宕起伏的乐章，其词作风格的嬗变恰似旋律的变奏，在宋词发展史上标注出不可磨灭的精神标高。从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到饱经沧桑的天涯逐客，他将个人生命的苦难与思索，尽数熔铸于词章之中，使词作成为丈量时代精神与文学演进的双重标尺。

早期作品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如《八六子》中“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以灵动笔触勾勒出爱情的美好憧憬，继承花间词派婉约特质的同时，融入个人清新自然的文风，展现出超凡的文学天赋。此时的秦观，尚未经历命运的捶打，词作多为对美好生活的细腻描摹，为婉约词风注入了新的活力。

然而，党争的风暴彻底改写了他的人生剧本。贬谪途中，秦观的词作风格发生剧烈转变，中期作品如《踏莎行·郴州旅舍》，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营造出迷茫虚幻的意境，“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则将孤苦凄凉的心境推向极致。这些词作不再局限于个人情感的抒发，而是将政治失意、人生漂泊与时代的动荡相勾连，开创了“以词写史”的先河。他创造性地将身世之感融入艳情书写，使词的内涵得到极大拓展，从娱乐遣兴的“小道”转变为承载深刻人生体验的文学载体。

生命晚期，秦观在雷州写下绝笔之作，词风愈发凄厉悲怆。《阮郎归》中“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短短数字道尽人生的无奈与绝望；《自作挽词》里“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更是以血泪之语回顾坎坷一生。这种风格的演变，不仅是个人心境的写照，更折射出北宋文人在政治高压下的精神困境。

秦观在词史上的意义，不仅在于其作品的艺术成就，更在于他对词体发展的范式突破。他以独特的创作实践，将词的抒情功能推向新的高度，为后世词人提供了重要的创作启示。无论是婉约派词人对其情感表达的继承，还是豪放派词人对其意境营造的借鉴，秦观都以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在词史长河中树立起一座高耸的丰碑，标定了宋词发展的重要坐标。

生命绝唱与词绝加冕

元符三年（1100）的雷州，弥漫着浓重的海雾，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秦观写下了《自作挽词》，这首词不仅是他对自己坎坷一生的总结，更是他作为词人的精神遗嘱，为他的词人生涯画上了一个悲壮而又辉煌的句号，也完成了他在词坛的最终加冕。

“婴衅徙穷荒，茹哀与世辞”，短短十个字，道尽了秦观一生的苦难与悲哀。回顾他的一生，前半生在科举之路上屡试不第，历经多次挫折，直到37岁才登进士第；后半生又因党争牵连，被贬谪到偏远之地，受尽磨难。从繁华的都市到荒蛮的边疆，他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极大的摧残。然而，尽管命运对他如此不公，他却始终没有放弃对文学的热爱和追求。在贬谪途中，他将自己的痛苦、无奈、思念等情感，化作一首首动人的词作，以词为载体，抒发内心的感慨，展现对生命的思考。

秦观词风的演变，在生命的最后阶段达到了极致。从早期的婉丽浪漫，到中期的凄凉悲怆，再到晚期的凄厉绝望，每一个阶段的词作都真实地反映了他当时的心境和遭遇。《鹊桥仙》中“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深情，《踏莎行》中“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迷茫，《阮郎归》中“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的绝望，这些词句不仅是他个人情感的宣泄，更是对时代和人生的深刻写照。

在词史上，秦观的地位举足轻重。现代词学家叶嘉莹指出：“秦观把词推向了一个更精微、更幽约的境界。”（《唐宋词十七讲》）他以独特的情感美学、创新的词体风格和深刻的人生感悟，为宋词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他的词作，尤其是贬谪词，成为中国词史上的经典之作，对后世词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才子”之名，在生命的绝唱中得到了最终的确认和加冕，他用生命书写的诗词，成为了中华民族文学宝库中最为珍贵的财富，他的精神也将永远激励着后世的文人墨客 。

才子之魂与词情交织

秦观被誉为“才子”，他的“才”不仅体现在诗词创作的卓越成就上，更体现在他的才情与词情的深度交织中，这种交织构成了他独特的“才子之魂”，使其在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从文学素养来看，秦观自幼饱读诗书，深厚的文化底蕴使他能够熟练运用各种修辞手法和表现手法进行创作。在他的诗词中，典故的巧妙运用、语言的精准把握以及结构的精心安排，都展现出他非凡的文学功底。如《八六子·倚危亭》，通过丰富的意象和典故，层次分明地表达了伤春惜别之情，情感层层递进，艺术感染力极强。

在思想深度方面，秦观的诗词蕴含着他对人生、社会的深刻思考。他的爱情词超越了普通的情感表达，上升到对爱情本质的哲学思考，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的羁旅词和感怀词则反映了人生困境中的无奈与挣扎，以及对命运的思考，如《满庭芳·山抹微云》中对人生无常的感慨。这些思想内容使他的诗词具有了深刻的内涵和价值。

秦观对词体发展的贡献同样不可忽视。他继承并创新了婉约词风，将词体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他注重词的音律和形式美，使词的形式与内容完美结合。他的创新不仅影响了婉约派词人，也为豪放派词人提供了借鉴，在词坛上形成了广泛的影响力。

然而，秦观的才子人生充满了悲剧色彩。他的才情与命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文学上的辉煌成就与仕途上的坎坷遭遇，使他的诗词中充满了哀愁与痛苦。但也正是这种苦难的经历，让他的词情更加深沉、真挚，他将个人的生命体验融入词作之中，使作品具有了打动人心的力量。他的“才子之魂”，在才情与词情的交织中得以淬炼和升华，他用诗词诠释了自己的人生，也用人生成就了诗词的永恒。“两情若是久长时”，不仅是爱情的誓言，更是秦观对艺术追求的执着信念，他的诗词和精神，将永远流传于世，成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中熠熠生辉的瑰宝 。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仅是爱情的千古绝唱，更像是秦观对艺术追求的执着宣言，他以生命为墨、以苦难为纸，书写出宋词史上最为动人的篇章。从髯须豪士婉约词宗的惊人蜕变，从党争漩涡的窒息到词体艺术的涅槃，从情感美学的独特建构，到在词史中的坐标定位；从生命尽头的绝唱，到才子之魂与词情的永恒交织，用他的一生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他对诗词艺术的执着追求，如同他对爱情的坚守一样，虽历经磨难，却始终未曾改变。他的诗词，是情感的寄托、灵魂的写照，更是中国文学宝库中的璀璨明珠。尽管人生充满坎坷与无奈，但他的才情与作品穿越时空，长久流传，为后人所传颂和敬仰。他的“才子”之名，将永远铭刻在中国文学的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

1.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一《鹊桥仙·纤云弄巧》，是全词的点睛之笔，也是爱情诗中的千古名句。这两句词以七夕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传说为背景，突破了传统七夕诗词中对短暂相聚的哀怨，转而升华出对爱情的深刻理解：真正长久的感情，不在于朝夕相伴的世俗形式，而在于心灵的契合与彼此的坚守。它跳出了对分离的悲叹，以豁达的视角肯定了真挚爱情的永恒性——即便相隔遥远、聚少离多，只要情意深厚、信念坚定，便能超越时空的限制。这种对爱情的诠释，既浪漫又理性，既深情又洒脱，打破了传统情爱诗词中对“朝朝暮暮”的执念，赋予了爱情更崇高、更持久的内涵，因此成为后世歌颂坚贞爱情的经典表达。

2.《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一一为寄情长沙义倡而作，1097年的七夕写于湘南郴州。这是一首咏七夕的节序词，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歌颂坚贞诚挚的爱情。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上片描绘牛郎织女相聚的温馨场景，下片诉说他们无奈的离别。全词哀乐交织，熔写景、抒情与议论于一炉，将天上人间融为一体，词中优美的形象与深沉的感情相得益彰，尤其是结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既指牛郎、织女的爱情模式的特点，又表述了作者的爱情观，是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

3.《满庭芳·山抹微云》

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一一作于元丰二年（1079年），时年31岁，赴越州（今浙江绍兴）省亲途中，在会稽（今绍兴）与一位歌妓离别时所作。当时尚未入仕，仕途失意，又逢与恋人分别，便借景抒怀，将漂泊之感、离别之愁与人生失意熔于一炉，词中“蓬莱旧事”即暗指与越地相关的过往情事。上阕景中藏情，烘托离愁，开篇绘景，意境苍茫，以“抹”字勾勒远山云雾的朦胧，“连”字延展衰草与天际的苍茫，再以城头画角的呜咽声增添萧瑟感。叙事与写景交织，点明离别场景，行舟暂歇，举杯话别，借“蓬莱旧事”隐喻往昔情事，如今回望只剩烟霭般缥缈的怅惘。又化用隋炀帝诗句，以落日、寒鸦、孤村、流水组合成荒寒画面，暗喻自身漂泊无依的处境，景物中渗透着孤独感。下阕直抒胸臆，情透纸背，离别时刻的缠绵与无奈，“暗解”“轻分”动作轻柔，却难掩内心酸楚；又自嘲虽留得风流名声，实则饱含仕途与情场的双重失意。别后怅惘与时光感慨。整首词炼字精妙：如“抹”“连”“断”等动词赋予景物动态感，“空”“暗”“轻”等虚词强化情感层次。情景交融：以微云、衰草、寒鸦、征棹、烟霭、斜阳、寒鸦、孤村、高城、黄昏、灯火等与凄清画角声营造气氛，构筑萧瑟意境，将离别之愁、身世之叹融入景中，被誉为“含蓄蕴藉，情致幽婉”的典范。

4.《踏莎行·郴州旅舍》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一一1097年春三月初抵郴州之时所作。上片写谪居中寂寞凄冷的环境，通过“雾失楼台，月迷津渡”等句，营造出凄楚迷茫、黯然销魂的画面。“桃源望断无寻处”，表达了词人对理想乐土的向往和失望。“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进一步渲染了贬所的凄清冷寞。下片由叙实开始，写远方友人殷勤致意、安慰，但词人却感到“砌成此恨无重数”，离恨犹如砖石垒墙般沉重坚实。最后借山水之问，抒发了词人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和感慨。全词以委婉曲折的笔法，抒写了失意人的凄苦和哀怨的心情，流露了对现实政治的不满。

5.《江城子·西城杨柳弄春柔》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节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一一此词为怀人伤别之作，作于暮春时节，为前期的作品。上片借杨柳的柔情引发离忧，“犹记”几句回忆当年与恋人在碧野朱桥分别的情景，如今人去楼空，只有水空流，尽显离愁。下片感慨青春易逝，悠悠离恨难以消散。“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将愁恨之泪比作春江之水，化抽象为具体，生动地表现出愁绪的深长。

6.《南池》

泛泛池中凫，上下与水俱。

不与水争力，所以全其躯。

遇物贵含垢，修身戒明污。

胡能若云月，浪自惊群愚。

一一1079年在浙江绍兴南池创作此诗，当时前往越州省亲，受到知州程师孟的礼遇，在此期间创作了一系列诗作，此诗便是其中之一，诗人以南池中的野鸭为意象，表达了修身自持、不与世争的哲思。前四句托物言理，描绘了池中野鸭随水漂浮，与水相融，不与水争力，故而能保全自身。诗人借野鸭这一形象，传达出一种顺应自然、不强行抗争的处世哲学，暗示人们在面对外界力量时，应懂得顺势而为，以柔克刚，如此方能保护自己。后四句修身寄意，进一步阐述处世与修身之道，强调面对世间污浊之事，要学会包容，修养自身时应避免去彰显他人的污秽，倡导保持内心的纯净与宽容。“胡能若云月，浪自惊群愚”，则是希望人们能像云月一样，超脱尘俗，胸怀坦荡，不为琐事所扰，而那些愚昧浮躁之人，终将在岁月大浪中警醒反思。

7.《减字木兰花·天涯旧恨》

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

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

一一写一位独处高楼的女子对远方恋人的思念和离愁。起句直入主题，点明所思之人远隔天涯，且孤独凄凉无人过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用炉中篆香的形状来比喻女子回肠九转的愁情。“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通过描写女子紧锁的眉头，表现出她内心的愁苦难以排解。“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女子困倚在高楼之上，看着天空飞过的鸿雁，觉得它们的行列也像是一个个“愁”字，将女子的离愁别恨推向了高潮。

8.《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一一上片通过人的感受点出时间、地点、气候，营造出凄清的氛围。室内画屏“淡烟流水”，更显幽迷淡远，与主人公心境浑然一体。下片“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是千古名句，以抽象的情感喻具体的物象，将飞花比作梦，丝雨比作愁，把主人公心中的寂寞和闲愁表现得细腻而空灵。最后以景结情，韵味悠长，余愁袅袅。

9.《阮郎归·湘天风雨破寒初》

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虚。丽谯吹罢小单于，迢迢清夜徂。

乡梦断，旅魂孤，峥嵘岁又除。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

一一此词是在郴州贬所度过除夕时所作，抒发了贬谪之苦和思乡之情。上片写除夕寒夜难眠闻曲，“湘天风雨破寒初，深沉庭院虚”勾勒出寂冷的环境，“丽谯吹罢小单于，迢迢清夜徂”，通过谯楼传来的乐曲和漫长的清夜，反衬出词人的孤独寂寞。下片直接抒发内心感触，他乡飘泊，乡梦难成，又逢岁末，更添凄凉。以雁足传书的典故，委婉地写出自己贬谪远地、音信断绝的苦痛，语淡意浓，余味无穷。

10.《好事近·梦中作》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一一此词为秦观被贬后所作。上片描绘了一幅春雨添花、山花烂漫、黄鹂啼鸣的春日美景图，充满生机与活力。下片写天空中飞云变幻，醉卧藤阴，忘却尘世，仿佛超脱于现实之外。全词以梦境写春日美景，笔调空灵，意境奇幻，在艳丽的景色中隐隐透露出词人内心的抑郁和对现实的无奈。

11.《满庭芳·晓色云开》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古台芳榭，飞燕蹴红英。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外、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

多情。行乐处，珠钿翠盖，玉辔红缨。渐酒空金榼，花困蓬瀛。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凭阑久，疏烟淡日，寂寞下芜城。

一一上阕写春日丽景与游乐场景。开篇以“晓色云开”点明时间，雨后初晴的春光仿佛随人意愿般明媚。描绘亭台楼阁间，飞燕穿梭，踢落满地花瓣，动静结合中透出春日生机。“舞困榆钱自落”以拟人化手法写榆钱随风飘落，似舞累般轻盈；“秋千外、绿水桥平”则勾勒出春水涨满、桥与水齐的画面，色调清新。结尾转入人文场景，东风拂柳的朱门旁，有人轻弹秦筝，乐声与春光交融，营造出闲适雅致的氛围。下阕写乐极生悲的身世感慨。“多情”二字转折，引出往昔行乐的回忆：“珠钿翠盖，玉辔红缨”用华美的车饰、马具指代昔日宴饮游乐的盛况，“渐酒空金榼，花困蓬瀛”则写酒尽兴阑，仿佛置身仙境却终有尽头。“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陡然转入现实，以“豆蔻”暗喻青春年少的遗憾，十年光阴如梦境般倏忽而过，令人惊心。结尾以景结情：独倚栏杆良久，只见疏烟淡日，寂寞笼罩着荒芜的城池，将往昔欢乐与今日寂寥对比，情感沉郁。

12.《游鉴湖》

画舫珠帘出缭墙，天风吹到芰荷乡。

水光入座杯盘莹，花气侵人笑语香。

翡翠侧身窥渌酒，蜻蜓偷眼避红妆。

葡萄力缓单衣怯，始信湖中五月凉。

一一1079年游览鉴湖时所作，描绘了鉴湖上泛舟宴饮的场景。鉴湖以荷花等美景闻名，结合“芰荷乡”等描述，应是作者在夏季游湖时有感而发。首联描绘了诗人乘坐着装饰精美的画舫，穿过曲折的围墙，来到了鉴湖，凉风将游船吹向满是菱叶与荷叶的地方。此句勾勒出一幅悠然惬意的游湖开篇画面，点明地点与情境。颔联从视觉和嗅觉角度描写，湖面水光返照，使得坐席上的杯盘闪耀着晶莹的光芒，荷花的香气扑鼻而来，人们的笑语中都充满了花香。营造出一种清新、美好的氛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颈联运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窥”“偷眼”等词将翡翠鸟和蜻蜓拟人化，生动形象地描绘出翡翠鸟好奇地侧身窥视酒杯中的美酒，蜻蜓似是害羞地偷看船上的美女红妆的画面。画面灵动可爱，富有情趣。尾联写诗人在游船上饮用葡萄美酒，酒力微弱，却感觉身上单薄，有些怯冷，这才相信湖中五月确实很凉爽。此句与前文的美景描写相呼应，从身体感受角度进一步突出鉴湖夏季的清凉，同时也流露出诗人游湖时的惬意与陶醉之情。

13.湖吞碧落诗争发，塔涌青冥画几重。

一一《次韵公辟会蓬莱阁》中的经典写景联，以壮阔笔触勾勒出登阁所见的胜景，兼具画面感与抒情性。上句“碧落”指天空，“吞”字极具气势，写出湖水浩渺无际，仿佛将整个天空都容纳其中的壮阔景象。面对如此雄浑的自然之景，诗人与同游者诗情勃发，“争发”一词既显众人赏景时的兴致盎然，也暗合“次韵唱和”的诗题背景，将自然之壮美与人文之雅兴交融。下句“青冥”形容高空，“涌”字赋予塔以动态，仿佛高塔从地面拔起，直插云霄，与天空相映成趣。而“画几重”则以绘画为喻，写出塔与远景层叠交错，如同多幅画卷展开，既有视觉上的层次感，又暗含景致之美如诗如画，令人目不暇接。两句联语一写湖天相接的浩渺，一写塔入高空的巍峨，以“吞”“涌”二字尽显笔力，既展现了蓬莱阁周边开阔壮丽的自然风光，也传递出登高赏景时的豪情与诗兴，景与情、形与神相互辉映，极具感染力。

14.《次韵公辟会蓬莱阁》

林声摵摵动秋风，共蹑丹梯上卧龙。

路隔西陵三两水，门临南镇一千峰。

湖吞碧落诗争发，塔涌青冥画几重。

非是登高能赋客，可怜猿鹤自相容。

一一元丰二年（1079）在越州所作。当时赴会稽看望祖父，结识了太守程师孟（字公辟），受到其礼遇，被安排住在蓬莱阁，期间参与了程太守组织的雅集活动，便写下了这首次韵诗。蓬莱阁位于今浙江绍兴府山。五代十国时，吴越国主钱镠根据唐代元稹“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住蓬莱”的诗句修建了此阁。首联开篇以秋风中树林发出的声响营造出清冷氛围，“摵摵”一词生动地表现了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丹梯”指红色台阶，“卧龙”喻指蓬莱阁，此句描绘了众人攀登蓬莱阁的情景。颔联空间辽阔，从空间角度入手，写蓬莱阁与西陵之间隔着几条江水，门前正对着南镇的无数山峰。“三两水”“一千峰”运用数字，突出了蓬莱阁地理位置的独特，展现出一种开阔旷远的意境。颈联意境壮美，此句最为精彩。“湖吞碧落”描绘出湖水仿佛要将天空吞下的宏大景象，展现出湖水的浩瀚，“塔涌青冥”则写出宝塔高耸入云的姿态。如此壮美的景色激发了诗人的诗兴，“诗争发”表明诗人诗思泉涌，同时也让读者感受到蓬莱阁一带景色如诗如画的美妙。尾联自谦寄情，诗人以自谦之辞收束全诗，称自己并非善于登高作赋之人。“可怜猿鹤自相容”，借猿鹤表达自己与自然相融的心境，暗示了诗人对蓬莱阁周边自然环境的喜爱，以及在此处获得的心灵慰藉。

15.山似卧龙天似水，却疑身在海中央。

一一《次韵公辟州宅月夜偶成》，这两句诗是对自然景观的生动描绘。诗人将山峦比作卧着的巨龙，形象地写出了山峦起伏、蜿蜒的形态，赋予了山脉一种雄浑而又灵动的美感；把天空比作水，展现出天空的辽阔、高远以及澄澈，给人一种空灵、悠远的感觉。在这样的景象下，诗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自己身处在海的中央。这种描写营造出了一种清幽、旷远的意境，表达了诗人对自然美景的陶醉，同时也流露出其对于自身处境和存在意义的思考，以及现实与理想之间差距的淡淡愁绪。

16.《次韵公辟州宅月夜倡成二首其一》

新秋过雨月如霜，缓足蓬莱彻上方。

翠木玲珑藏宝界，白烟浓淡锁华堂。

书名越艳谁兴发，角动单于自感伤。

山似卧龙天似水，却疑身在海中央。

一一元丰二年（1079）在越州所作。当时秦观前往越州省亲，受到知州程师孟（字公辟）的礼遇，被安排住在蓬莱阁，常参与程公辟举办的宴会等活动，这两首诗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和程公辟之作而写。首联绘景入境，描绘了新秋时节，雨后初晴，月光如霜的景象。诗人缓步登上蓬莱阁，一种宁静、清冷之感扑面而来。颔联虚实相生，写阁边翠木繁茂，仿佛藏着佛国世界，白烟缭绕，若隐若现地笼罩着华丽的堂舍。“藏宝界”给人以神秘之感，“锁华堂”则营造出一种朦胧美，虚实结合，意境空灵。颈联抒情寄意，“越艳”可能指越地美女或风情，诗人在此感慨，面对越地美景美人，谁能兴起赋诗之情呢？而听到单于角声，自己却独自感伤。这里流露出诗人内心的孤独与淡淡的哀愁。尾联以景结情，将山比作卧龙，天比作海水，生动地展现了越州山水的壮阔。诗人仿佛置身于海中央，既写出了环境的清幽隔绝，也蕴含着其对自身境遇的某种迷茫与思索。

17.《纳凉》

携扙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

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一一以简洁的笔触勾勒出静谧美好夏夜图景，流露了闲适自在的心境。首句以“追凉”点明纳凉主题，“柳外”既点出绿树成荫的环境，又暗含追寻清凉的动态；次句诗人倚坐胡床，在画桥边休憩，画面由动入静，后两句从视听嗅多角度渲染一一月色下船笛参差悠扬（听觉），风停后莲香静静弥散（嗅觉），以笛声的“动”反衬夏夜的“静”，莲香的“自在”更添心境的悠然。全诗未直言“闲”，却通过“追凉”“倚胡床”的动作，以及对自然声响、香气的捕捉，将诗人远离喧嚣、享受清幽的闲情逸致渗透在画面中。

18.《望海潮·秦峰苍翠》

秦峰苍翠，耶溪潇洒，千岩万壑争流。鸳瓦雉城，谯门画戟，蓬莱燕阁三休。天际识归舟，泛五湖烟月，西子同游。茂草台荒，苎萝村冷起闲愁。

何人览古凝眸。怅朱颜易失，翠被难留。梅市旧书，兰亭古墨，依稀风韵生秋。狂客鉴湖头，有百年台沼，终日夷犹。最好金龟换酒，相与醉沧州。

一一元丰二年（1079年）夏秋之间。前往越州探视祖父承议公和叔父秦定。会稽太守程师孟（字公辟）将其安置在蓬莱阁，秦观受到殷勤招待，遂作此词以酬谢，同时也是宴会佐欢之作。词中描绘并赞美了越州山川人文之美，借古抒怀，表达了对古圣先贤的敬仰之情，也流露出词人对人世沧桑的伤感以及对自由隐逸生活的向往。上阕绘景——山水城郭间的越州风华，自然山水的壮阔与灵秀，开篇勾勒越州地貌：秦望山苍翠欲滴，若耶溪清冽奔涌，千岩万壑间流水竞逐，动静相生中透出山水的蓬勃生机。“争流”二字化用《世说新语》“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暗含对越州山水“天然画卷”的赞叹。城郭建筑的典雅与想象，转而描写越州城郭：鸳鸯瓦覆盖的城墙如雉堞般绵延，城门处画戟林立，尽显城池的庄严与威仪。“蓬莱燕阁三休”则以“蓬莱阁”（越州名胜）为核心，用“三休”（传说中登山休憩三次方至高处）形容楼阁高耸，暗喻其如仙境般缥缈，为下文宴会场景铺垫。历史遗迹的苍凉与愁绪，以归舟意象引出游子情思；“茂草台荒，苎萝村冷”则聚焦越州古迹——荒芜的歌舞台、清冷的苎萝村（西施故里），昔日繁华与今日荒寂对比，陡然生发出“闲愁”，为下阕怀古埋下伏笔。下阕怀古——古今交织中的情志寄托，对历史人物的怅惘与共鸣，转入对历史的思索：“朱颜易失，翠被难留”暗指西施、王昭君等美人命运，叹时光易逝、红颜难驻；“梅市旧书”（梅福隐居处）、“兰亭古墨”（王羲之书法）则借文人遗迹，追忆越州往昔的风雅韵事，“依稀风韵生秋”以“秋”字奠定苍凉基调，将历史的厚重感与现实的萧瑟感交织。对隐逸生活的向往与疏狂，“狂客鉴湖头”化用贺知章“金龟换酒”的典故（贺知章曾为越州人，自号“四明狂客”），以“百年台沼，终日夷犹”描绘鉴湖的闲适之景，暗合词人对“金龟换酒，相与醉沧州”（以金龟换酒，醉隐江湖）的隐逸憧憬。这里的“狂”与“醉”，既是对古人疏放性情的追慕，也是对自身仕途失意的一种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