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与诸友逛温州青灯市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穿过刻着“青灯”二字的石牌坊时，日头正烈。金松举着手机拍墙头的爬山虎，叶片上的露珠被阳光照得发亮，他念叨着：“这要是晚上，灯笼一挂，影子肯定爬满墙。”江毅已经拽着我们往市集里冲，“先探探路，晚上的热闹，咱先在脑子里演一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白日的市集自有清趣。老院子的青砖缝里钻出青苔，手艺人的摊子摆得从容：竹编的筐篓里躺着晒干的桂花，铜匠师傅正用小锤敲打着铜片，叮当声在树影里荡开。金松在旧书摊前挪不动脚，蹲下来翻一本80年代的什么书，江毅则被捏面人的摊位吸引，看老师傅三捏两搓，就把一团粉面变成了威风的门神，他直咂嘴：“这手艺，晚上在灯笼底下看，肯定更像活过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在一家卖青瓷的摊子前停下，摊主是个年轻姑娘，正用毛笔在茶盏上画山水。“晚上来的话，灯照在瓷上，这青色能透出光来。”她笑着说，指腹摩挲过杯沿的纹路，“好多人特意等天黑，说这时候看东西才有魂儿。”我们仨顺着她的话往深处望，想象着灯笼亮起时，那些竹编、铜器、瓷瓶会被染上怎样的暖光，连空气里的桂花香，大概都会变得更稠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筛下光斑，我们坐在戏台的石阶上啃永嘉麦饼。刚想说这日头晒得人发懒，就见几个师傅扛着灯笼往檐下挂，红色的绸面在风里轻轻晃。“这是预热呢。”江毅指着远处，“你看那片空地，晚上肯定摆满小桌子，能喝着茶听戏。”“差不多该走了吧，我们还要赶往青田县城”我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多有留恋，总感觉没尽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起身往回走时，暮色正像墨汁滴进水里，一点点晕染开来。挂好的灯笼被逐个点亮，起初是零星的暖光，转眼间就连成了片，把老墙的轮廓勾得温柔。有摊主支起了小灯串，在竹筐上绕出星星点点，穿汉服的姑娘提着裙摆走过，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你看！”江毅指着入口处，刚才空荡荡的石桥，此刻已站了不少人，都在举着手机拍初亮的灯海。我们加快脚步，却忍不住频频回头——铜匠的锤子还在敲，只是此刻落在铜片上的，除了力道，还有灯笼的光；捏面人的老师傅收起了门神，正捏一朵灯花，指尖的红光忽明忽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跨出石牌坊时，身后的喧嚣渐渐漫了过来，夹杂着隐约的歌声和笑声。金松说：“下次得挑个不赶时间的日子，从日头当空，坐到灯笼落。”江毅点头，眼睛还望着那片越来越亮的灯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晚风掀起衣角，带着市集里的甜香和暖意。我们知道，那些没看完的手艺、没听够的故事，都被灯笼好好收着，等下一次，等我们真的能慢慢走，从昼到夜，把青灯市集的热闹，从头尝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