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绥芬河

锦江秋月

去年9月23日，经G331，自虎林进入绥芬河。

绥芬河，黑龙江省县级市，辖两镇，21万人口（2013年），属于较小的县级行政单位。习近平主席说：“文化是城市的灵魂。城市历史文化遗存是前人智慧的积淀，是城市的内涵、品质、特色的重要标志。”绥芬河，就是这样一座具有特殊历史文化遗存的小城。

绥芬河是一座有四、五千年人类居住史的小城。

上世纪50年代前，东北一直是荒凉之地。但是，建新村保安沟出土文物证明，4000至5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绥芬河地区即有人类居住。7世纪，靺鞨国建立。8世纪，靺鞨国纳入大唐版图，建立渤海国, 绥芬河都在其中。那时渤海国，疆域包含今天的东北、俄罗斯远东、朝鲜半岛。

绥芬河市博物馆，展示了新石器时代以来的发展历程。

该馆位于光华路94号，属于国家级文保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原为俄罗斯侨民学校，建于1913年，1932平方米，砖木结构。曾驻过日军、苏军、解放军和绥芬河市政府。2018年改为市博物馆，分14个展厅，展示绥芬河的发展历程。

绥芬河有南北两源，北源小绥芬河,发源于牡丹江市东宁县太平岭;南源大绥芬河,发源于吉林省汪清县老爷岭。两源汇合于东宁县道河镇，再流入俄罗斯境内，向南注入日本海。整个绥芬河并不流经绥芬河市。绥芬河，唐代称“率宾水”，金代称“苏滨水”，明代称“速频江”，清代始称“绥芬河”。绥芬，满语，意为锥子形钉螺，一种水生软体动物。

国门景区外“率宾国际酒店”。“率宾”二字来自于古称，体现了历史厚重,还体现了对宾客的尊重。一语双关。

绥芬河还是一座“火车拉来的小城”。

从19世纪80年代开始，沙皇俄国就酝酿建设西伯利亚大铁路，穿过我国东北，东达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缩短运输里程，扩大沙俄在远东及东亚的控制力、影响力。

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沙俄借甲午战争我方战败，以“防御同盟”为饵，诱迫清政府签订了《御敌互相援助条约》。1898年，大清东省铁路【1】正式动工。1903年全线通车。

国门景区里，这个名为“中东铁路”的雕塑，用一弧形巨石，刻“T”形线条代表中东铁路，横线表示满洲里至绥芬河，竖线表示哈尔滨至旅顺，共约2500千米。一辆老式蒸汽机车飞驰在3号隧道口、绥芬河独有“骑马线”四条铁轨上，表示采用俄制1524毫米轨距。“中东铁路”的建设，标志着我国主权的丧失。

东清铁路开工后，绥芬河“人口剧增”，铁路施工人员、运营人员、宗教人员、各国外交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建筑业人员大量进入，各种建筑拔地而起，“创造出新的城镇”。

东正教，在俄罗斯人的精神世界中，极其重要。绥芬河铁路工程开工后的1898年，俄罗斯人就在车站附近，建了一座木结构的协达亚•尼古拉东正教堂，1908年被焚。1913年，在车站正东，重建了一座砖混结构的教堂，1945年又遭兵燹（xiǎn）。2013年定为国家级文保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2024年国家文物局批复，予以修缮。现位于大直路135号。

中东铁路建筑相对集中的地方，主要在绥芬河老车站一带。火车头广场，比较有代表性。

广场西部的大白楼，座落于站前路北端。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通车之际建成。两层圈楼，建筑面积2025平方米，门窗雕饰华丽。最早是绥芬河铁路交涉分局第一任总理委员保麟（四品衔）的官邸。1933年，为满铁日籍员工宿舍；1945年后，为苏联专家办公室和宿舍。1928年，周恩来赴莫斯科参加党的六大时，曾下榻于此。现为国家级文保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大白楼，百年风云的浓缩。

大白楼对面是铁路工务段旧址，位于文化街1号。始建于1910年，面积329平方米，平面呈L形，一层砖木结构，单体，坡面屋顶，黄白相间墙体，俄式建筑。现开设契诃夫咖啡馆。

广场东部陈列的上游型机车,为工矿小型蒸汽机车,唐山机车厂批量定点生产。1960年开始出产，1996年停产，累计出产1769台。0590号，配属于鸡西矿业集团铁路运输部，退役后展出于此。百年沧桑，一个时代过去。

一条百年铁路，凝结了百年的血泪和屈辱，也记录了百年的奋斗和抗争。1919年，地下党组织以中东铁路为依托，在绥芬河、满洲里、哈尔滨、大连建立了一条红色秘密交通线和地下交通站，加强了与共产国际的联系。许多代表就是秘密通过中东铁路，经满洲里，前往莫斯科，参加党的六大。

绥芬河还是一座多元文化汇聚的小城。

绥芬河汇聚了铁路文化、建筑文化、宗教文化，同时也汇聚了茶文化、民居文化、饮食文化，让小城文化丰富多彩。

俄罗斯茶叶商契斯恰克夫兴建的赤查果夫茶庄，位于迎新街88号，建筑面积1240平方米。顶层“1914年”字样标明楼房建成年份。因三、四层楼之间外檐下有人面浮雕，又称“人头楼”，是当年奢华精美的私人建筑。1922年沦陷时期，卖给日军，作日本领事馆。解放后曾为驻军营房、东宁县政府办公楼，1992年改为商用。现明确为国家级文保单位——中东铁路建筑群日本领事馆旧址。

经专业人士考证，契斯恰克夫、赤查果夫、齐斯恰科夫，为同一人，是著名的“俄罗斯茶王” И.Ф.Чистяков。他的茶叶公司，大约1886年成立于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1903年，他到哈尔滨开展业务，遂将总部迁到了哈尔滨道里区，后搬到南岗区。在中俄境内，他一共开设了18个分店，绥芬河茶庄主要用于储存、检验出口茶叶。在上世纪20年代，哈尔滨索菲亚教堂翻建时，他捐赠了60万银卢布【2】。还潜心研制了多款适合俄罗斯人口味的茶饮料。

大直路43号既是百年民居，又是列巴作坊。建于1910年，建筑面积148平方米，近正方形，单体，人字坡屋顶，黑色铁瓦，砖墙。最初为中东铁路局宅。省级文保单位。屋外为百年古树水曲柳。

列巴是俄罗斯人的传统主食。1898年，俄罗斯人涌入绥芬河，带来了列巴。百年老味露西斯列巴作坊，继承了俄罗斯发酵面食的传统技艺,由俄罗斯技师的中国弟子创营。主营列巴，兼营多种饮品。

绥芬河还是一座口岸边贸小城。

1860年，沙俄借英法联军侵入北京之机，逼迫清政府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还确认了《瑷珲条约》。两个不平等条约，割去了中国乌苏里江以东、包括库页岛，共100多万平方千米国土。使绥芬河由内地，变成了边境。1903年中东铁路全线通车后，绥芬河变成了口岸。

十一届三中全会，我国实行改革开放政策。2001年，我国正式加入世贸组织，外贸兴起。国门景区停车场一边是率宾国际酒店，一边是俄罗斯商品批发城和边民互市中心,与口岸边贸适配。

1975年，国务院批准绥芬河市为省辖计划单列市。2011年，列为黑龙江省直管试点市。2013年，国务院批准成为全国首个卢布使用试点市。

绥满高速公路G10，2008年开工，全长1527千米，总投100多亿元，2024年基本全线贯通。它横贯黑蒙两省区，是东北亚重要的国际通道。国门景区为G10零千米所在地。2018年,哈尔滨到绥芬河的高铁开通。

今天的绥芬河，既是东北地区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也是“一带一路”框架“中蒙俄经济走廊”，我国东北和俄罗斯远东开发、振兴两大战略的重要节点。

1987年，为适应边贸互市需求，在天长山脚下小绥芬河的边境，设置了一处简易栏杆，后人称第一代国门。那年，李鹏总理视察时，嘱咐省委书记孙维本，一定要建一座“自己的真正的国门”。

1990年，第二代国门开建。主体高8.32米，4个三角形似火箭发射架，正中为11米宽的门洞。寓意“十一届三中全会”、“四项基本原则”。

第二代国门旁边的金水池，池边由鹅卵石铺就，中间一条弯曲的鹅卵石小路，将水池分割成太极图形。

第三代国门，2014年底建成使用。高51.8米，为中国北方最高国门。主体9层，五、六两层设有绥芬河老照片展览。观光层可纵览整个国门景区。

绥芬河还是一座山水秀丽的小城。

天长山水库别墅区异国风情的建筑。

卡通式的房车宿营区。

别有情趣、仿俄罗斯套娃的树雕。

天长山水库爱情谷的标志，一颗超大钻戒立于赤红礼盒之上，盒面写网络流行语“1314520”。

历史的影响是深远的。

海关大楼、国门俄罗斯商品批发城顶部的穹窿顶，绥芬河国门景区的木质大门，天长山的别墅群，都是历史文化的影响。满大街的街道牌门牌、商店酒店牌，都是中俄两种文字标识。商业、服务业人员，也能百分百使用俄语交流。

今天，人们依然怀念和平天使嘎丽娅。绥芬河人民建了纪念碑、公园、纪念馆，来纪念她。长江路17号，建筑面积1143平，四层仿古建筑，就是嘎丽娅纪念馆。该馆原为绥芬河市博物馆，1998年落成。2018年，博物馆迁址，改为嘎丽娅纪念馆。嘎丽娅纪念馆的成立，得到嘎丽娅家人鼎力相助，提供了许多信息和实物。

嘎丽娅的父亲张焕新，1895年生于山东掖县。母亲菲涅，1905年生于乌克兰,白俄后裔。二人在绥芬河相识相恋，结婚成家。1928年嘎丽娅出生，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

1945年8月8日，苏联对日宣战。9日，苏军攻克绥芬河。但天长山要塞的日军，还在负隅顽抗，并挟持了300多妇女儿童。为避免伤及平民，苏军决定进行劝降。他们找到了通晓中日俄三国语言的嘎丽娅，做翻译。8月12日，嘎丽娅跟随苏联红军，三次上天长山要塞劝降，不幸被日军杀害。一位善良勇敢的少女，年仅17岁，血洒生她养她的黑土地。

很多人视其为绥芬河的英雄，中国人民的英雄，苏联人民的英雄。

嘎丽娅纪念碑上，刻着俄罗斯总统普京这样一段话:“俄中友谊就是相互理解、信任，共同的价值观和利益。我们将铭记过去，展望未来。”

绥芬河，因水而得名，伴铁路而生，随口岸而发展，乘开放而兴盛。祝愿绥芬河铭记历史、再创辉煌！

注释：

【1】“大清东省铁路”，1896年名称，简称“东清铁路”。1920年改称“中国东省铁路”，简称“中东铁路”。1905 年日俄战争结束，沙俄战败，长春至大连段转予日本，名“南满铁路”。1935年，苏联把“中苏共管”的“北满铁路”（中东铁路北段），以1.4亿日元，卖予伪满洲国。1952年底，中东铁路全部收归中国国有。

【2】银卢布，是苏联政府货币改革而发行的货币，价值高于纸卢布，低于金卢布。

（资料源于网络和景区）

二〇二五年六月二十五日拟稿

二〇二五年七月十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