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合欢树

潘丽娟

那年，因公出差，我习惯随身带着相机，捕捉异乡风物。在一处小动物园的停车场，远远望见一株开满粉红花的树，格外醒目。走近一看，竟是阔别四十多年的合欢花，心头顿时泛起涟漪，儿时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仿佛时光从未走远。

童年时，我们18号楼前，整齐排列着一排合欢树。它们高可及二、三层楼，树干虽不粗壮，却撑起硕大的伞状树冠，彼此交叠，形成一道天然的绿荫长廊。那里成了人们避风遮阳、纳凉休憩的场所，更是我们孩童嬉戏的天堂。

最难忘的，是仲夏时节合欢花开的盛景。整棵树被密密匝匝的粉红花朵覆盖，微风拂过，花影摇曳，仿佛无数小仙女在轻舞飞扬。站在树下，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世界，花香萦绕，树影婆娑。合欢的羽状叶片排列整齐，黄昏时缓缓合拢，如一双双相扣的手掌；清晨又悄然舒展，如初醒的精灵。合欢花更是独特，细长的花丝如丝如缕，从洁白的花蒂向外轻盈伸展，宛如小喇叭，粉嫩的花丝由浅入深，如晕染的水彩，美得令人沉醉。那时，我常拾起飘落的花朵，轻轻撸去花蕊上的黄色柱头，闭上眼，轻嗅花香，再用花朵轻抚脸颊，柔柔的、痒痒的；或把花儿别在头上、衣襟上，心中满是欢喜与甜蜜。

(合欢树，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昼开的合欢花树叶 ，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夜合的合欢树叶，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合欢花，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一到暑假，合欢树下便热闹非凡。清晨，各个课外学习小组带着板凳聚集树下，写完不多的作业后，便是孩子们的自由时光。跳房子、跳皮筋、打沙包、踢毽子、玩弹球、攻城记、扎刀、过娃娃家、摔三角、斗蟋蟀……各类游戏层出不穷，男女孩各有喜好，也有混合玩法。合欢树下，三五成群，欢声笑语不断，偶尔也有哭声，但很快又被笑声淹没。

女孩们最爱的便是跳皮筋。玩法多样，有单筋、双筋，有的配童谣，有的不配，但都需按顺序完成动作，通常是多人参与。若人少，合欢树干便成了天然的撑筋柱，孩子们围着它跳跃、欢笑，仿佛树也跟着欢快起来。

（跳皮筋，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我最爱的是“攻城记”，那是一场智慧与力量的较量。多人对抗，双方推拉撕扯，动作激烈，谁先攻占对方大本营谁就胜出。为了胜利，既要勇猛，也要谋略。我曾在这场游戏中被扯掉衣袖，却依旧乐此不疲，热血沸腾。

（攻城记游戏图，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夜幕降临，大人们带着马扎、凉席来到树下乘凉，摇着蒲扇，天南海北地闲聊。孩子们则玩起捉迷藏，合欢树成了天然的屏障，藏身其中，乐趣无穷。玩累了，便躺在凉席上，听着大人的闲谈，仰望星空，辨认北斗七星，心中满是宁静与安详。

（捉迷藏，取自网络公开图片）

（纳凉，取自网络公开图片）

后来，我们搬了家，住进了单元楼。再后来，老楼被拆，高楼林立，合欢树也不复存在，那段时光渐渐淡出记忆。人生就是这样奇妙，许多经历并未刻意铭记，却在某个瞬间被触发，如打开记忆的解码盒，往事清晰浮现。就像这合欢树，儿时甚至不知它的名字，但我们彼此见证了成长。我相信，那神奇的合欢树也一定记得我们少年时的嬉笑与顽皮，记得那段天真烂漫的岁月。

（童年的快乐，取自网络公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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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 写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