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北盛仓——《片言只语6》

一帆风顺

作者七旬留影

作者简介:

周木元，男，汉族，1936年出生，浏阳市人，中共党员，中学学历，1957年参加工作，从事中小学教学和教育管理工作40年，国家二级教师。2009年起参加湖南省老干大学古典文学及诗词对联班学习，师从刘古卓、符笑汀、吕可夫等老师。现系湖南省老干诗协、长沙市芙蓉区诗协及长沙市楹联家协会会员。

目 录



#回眸北盛仓 #北盛公社教育试行民办公助始末 #大树与小苗 #任期八个月的四清小组长 #见证围巢树的兴衰 #蜚声乡井的易家冲非 #回顾儿时琐事之一 #回顾儿时琐事之二. #穷人众生相

回眸北盛仓

据史籍记载，北盛仓为浏阳四大积谷古仓之一，位于捞刀河中游的仓前岭下。一条由麻石铺设的街道从西向东蜿蜒延伸，长约两里。中街有十余栋木质结构的储粮仓库。因地处北区，故名北盛仓。东丰，南盈，西满，北盛为分设于浏阳四大区的古仓之名，含东南西北丰盈满盛之意。故有联曰：

东丰西满仓仓满；

北盛南盈库库盈。

可悲的是，日寇犯浏时，一炷大火，将北盛仓街上的店铺及储仓化为灰烬，连街中心地带的灵官菩萨只剩下半个身座，人们为之痛惜。那时，我还年小，对街道情况知之甚少。但灵官庙这个名字却不生疏。每逢菩萨生辰之日，随家人去焚香还愿，故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火之后，各店主怀着悲痛的心情，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清理废墟，进行重建，先后恢复了营业。这时，我常上街购买物品。对当时的环境和主要店铺的名字能记于心。

这个时候，捞刀河水丰沛，运输物资的船只常停靠于河边，旺季时多达二三十条。运入的多为食盐和布料等民用物资，运出的多为粮食和竹木器具。常常见到一条条悬挂风篷的船只逆水而上，纤夫的号子声响彻两岸。一旦山洪暴发，河水猛涨，从枫林洞方向运出来的连排竹木，占据河面，形成了一座宽坦的浮桥，人们来往其间，成为一幅独特的画卷。

沿街口而入，左边主要店铺有天福长，源远长，三益书店，田正兴铁店，周记粉馆，劫余堂，文林书局。右边有浏北书社，朱永盛，乾和福等。中街还有一栋在原储仓废墟上新建的教学用房。横街有田正申铁店和彭氏踏染坊。在这些店铺之间，由宽窄不一的，记不清宝号的店子和作坊将街道两边连接成一线，既整齐又美观，各自经营不同的商品。据我父亲说，大火后重建的铺面与原貌基本格局未变，惟有灵官庙尚未恢复，仍为一片废墟。

1949年下期，我进入设于中街的和丰乡中心国民学校学习。寄居于房叔开设的乾和福宝店。在这所学校里，我与师生们迎来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学唱了《东方红》和《解放区的天》等歌曲，从而认识了人民救星中国共产党，认识了人民领袖毛泽东主席，还高举红旗参加学校组织的庆祝活动。

更值得骄傲的是，这里成为我成长进步的起点，使我终身难忘。

——1953年，我在这里第一次观看《解放西藏大进军》的电影，见到了以民主人士张澜先生为中央代表团团长进藏时的盛况，从而领会了中华民族大团结的深远意义。

——1954年，我在这里被评为抗洪救灾积极分子。同年6月光荣地参加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组织，从而迈入了成长进步的第一道门框。

——1957年春节期间，我随浏阳一中文艺宣传队在这里进行演出，丰富了节日文化生活，让社会主义思想占领农村文化阵地。

——在党的阳光雨露的哺育下，1960年5月，我在这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戴上了人生的第三朵红花。从此恪守誓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终身。

自参加教育工作起，在捞刀河畔摆渡十余年后，1969年返回原籍，在北盛公社教育办公室工作达30余年，直至退休。

在此期间，亲历了行政体制的变更，经历了各种政治运动的洗涤，参与和见证了教育事业的发展，目睹了改革开放后农村的巨大变化，在这块风水宝地上留下了我的足迹和身影，书写了人生的成长篇章。

随着人民路的开通，北盛仓区域的扩大，但这条历史悠久的北盛仓街道，在开发中保护下来了，并赋予《北盛老街》的称号。虽历经劫难，但丰韵犹存。更可喜的是，百年老字号名店——于仁顺铁店在原址继续营业，生产出来的产品，保持传统特色而名扬遐迩。

据《长沙晚报》报导，在地名普查中，于仁顺旧址还遗存着一面由混凝土构筑的墙体，历经千年，保留了历史，见证了文明。

如今，北盛仓已发展成一座新兴的农村集镇。人们为这些变化而欢呼。

值此抗日战争胜利八十周年之际，我写了以上文字，并题写了《回眸北盛仓》七言古诗一首。抄录于下。

历史渊源溯宋唐，两山对峙锁粮仓。

滔滔碧水千帆竞，叠叠青山万鸟翔。

旺铺百家同创业，凶倭一炷尽烧光。

清除瓦砾重修缮，老市新街又复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我已成为年近九旬的耄耋老人。常常回忆在北盛这块福地上奋斗不息的经历而倍感自豪。

北盛公社教育

试行民办公助始末

1969年8月，我被安排到北盛公社教育办公室工作。摆在面前的是由原来以公费为主的办学体制，改为民办公助的试行办法。由县教育科与公社已协商的试行方案如下。

——县财政参照北盛公社上年度教育支出总额，将资金下拨到公社财政，由公社统一安排使用。不足部份由公社自行解决。

——公办教师一律下放到家住生产队，成为生产队的一员。教师工资的60%由公社统一划拨到所在生产队。生产队按每1元记10个工分。按月薪40元计算，全年480元×60%=288元，可记工分2880分，参加生产队年终分配，40%按月发放给教师本人，自行支配。

——其他经费，如校舍维修、代课教师工资、会议补贴、出差补助、评优奖励、医药费、家庭困难补助、独生子女补助等各项费用，由公社据实支付。

在试行过程中，给北盛公社教育带来了可喜的变化。

——加强了党对教育工作的领导，将学校教育列为社队两级党委的议事日程。各大队由一名党支部副书记管理学校工作，参与学校的重大活动，使学校与社会融为一体。

菊田大队率先按学生居住地组成路队，保证学生上学和放学途中的安全。有的生产队晚上组织学生集中温习功课，促进学生互相学习，共同提高。教师腾出手来在课堂教学上下功夫，教学质量得以提高。罗巧铃老师带头试办心珠算教学，成为全县心珠算教学的策源地。

黄江学校重点加强对学生的集体主义思想教育，培养学生热爱集体和关心集体的精神。学生周水林看到社员夜间打水泥晒谷场时，个个累得满头大汗，他带领同学手持蒲扇为他们扇风驱蚊，还现场唱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语录歌曲，获得了社员们的高度赞扬。在一次割牛草的时候，水林还救起了一个落水儿童，挽救了小生命。学校抓住这一典型事例，开展了向周水林同学的学习活动，涌现了一批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学校组织了报告会，掀起了互相学习的热潮。

龙塘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田长根同志，不顾年迈之躯，从外地运回20块青石板，亲自用红砖砌成墩子，将石板铺在上面，充当课桌使用，在他的带领下，龙塘大队从无到有，建成了一所新的学校，为普及教育做出了贡献。

县教育科抓住这一新生事物，在北盛公社召开了全县党管教育工作的现场会议。深入以上学校实地参观学习，入会者赞不绝口。为了扩大影响，黄江学校组织了以周水林为代表的8位同学，在党支部书记苏海涛同志和王庆祝老师的带领下，以集体汇报的形式在全县三级扩干会议上进行宣讲，获得了好评。附近学校还组织师生代表赴现场参观学习。

经民主评定，菊田大队党支部副书记邹年松同志和周水林同学，作为集体和个人代表，参加了当年湖南省召开的表彰大会。

——教师下放生产队，与农民融为一体，有利于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由于教师手头的资金减少，必须严格控制开支，从而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

——生产队可利用下拨资金，及时购买生产资料，促进了农业生产的发展。

在试行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以下问题。

——通过估算，部分教师收入有所减少。由于生产队劳动产值有高有低，一个劳动力一天收入一般在0.5元和1元之间，同等劳力在不同生产队收入差异较大。按1元产值计算,教师投入288元，可等值收回。如果按0.8元计算，288元×0.8=230.4元，则减少57.6元，低于0.8元的，收入更加减少。同一月薪的教师，收入差距拉大。

——由于学生数额增加，扩班扩点所需经费均由集体支付，无形中增加了农民负担，带来不良的后果。

当年10月，我和县教育科驻社干部周东初同志应约赴省教育厅会报了上述情况，受到了省厅的高度重视。他们综合北盛公社与常德地区蔡家岗公社的试行情况，衡量利弊以后，终止了试行。对本年度教师减少的工资收入，由县财政据实补发。恢复了以公费为主的传统办学体制，促进了教育事业的发展。

大树与小苗

《大树与小苗》为我在北盛公社教育办工作期间，由本人组稿——编辑——刻印的一张八开的油印小刊之名称。每月1—2期，主要涵盖下列内容。

——摘要刊载上级教育部门对教育工作的方针政策及本单位实施情况的记载。

——摘要转发各类报刊刊载的有关北盛公社教育方面的文章。如《长沙晚报》刊登的《他病逝在讲台上》——记于洪运老师生前的先进事迹，作者为《长沙晚报》记者张以文；《长沙晚报》刊登的《在于洪运老师生前工作过的地方》，报导向于老师学习后的收效，作者周全；《湖南教育》刊发的《小记者走进大课堂》的实践论文，作者周明；《陕西教育报》刊发的《我是这样转变学生思想的》小论文。作者董高兴。这些文章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记载全社中小学获评社级及以上优秀教师名单。充分发挥身边榜样的引领作用。

——记录全社中小学教师参加社级及以上所教学科进行示范教学获奖名单及撰写教学论文的获奖情况。

——记录中小学教师通过在职或脱产进修获得学历的情况。如邹某进老师脱产学习半年,获得中师学历文凭，当年则由民办转为公办教师。成为教师认真学习力求上进的榜样。

——记录中小学生参加社级及以上各学科竞赛的获奖名单。充分调动了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记录中小学生被评为社级及以上各级三好学生或其他称号的名单，以此激发学生学先进,赶先进奋发向上的热情。

——记录中小学师生参加社级及以上的文艺、体育、书法、绘画等竞赛中的获奖名单,为发挥其长，起到了推动作用。

——增设重大节日专栏，报导各学校于清明节、劳动节、儿童节、国庆节等重大纪念日开展活动的情况，达到了互相学习的目的。

——编印中小学期中和年末各学科统考专辑。参照人平分，从高到低逐校逐年级逐科目进行排列，获前百分之五十者,还注明任教老师姓名。形成比学赶超的生动活泼局面。

刊印后，分发社内各中小学校。並呈送公社主管教育的负责同志和区教育办公室。年末,连同年初计划和年末总结，收集归档，以便备查。成为教育档案中的重要资料。

由于收集及时，对教师评优、职称评定、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于洪运老师生前工作过的田山完小，有一位宋某国的民为教师，长期担任高年级语文教学。1986年身患疾病，医院给他开了休息证明。他对照于老师生前的事迹，将证明收入口袋，坚持教学，所教科目在期末统考中排列公社同科目前茅。当年收儿媳办理婚宴期间，只请了半天假。他的事迹刊登于《长沙晚报》，被评为县级优秀教师。凭这一条件，直接转为公办教师，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在我社有两位女民办教师，初评职称时，为小学三级教师。后来，根据县教育局文件精神，近三年来，所任科目在全社统考中名列前三名者，可直接评为小学一级教师。根据《大树与小苗》记载，这两位教师符合这一条件，我们将三年来统考资料进行复印，连同职评材料上报，经县教育局批准，直接晋升小学教师一级职称，对这两位教师有很大的促进。后来转为公办教师。

当年北盛中学有一位黎姓学生，在初三年级毕业会考中，达到了中专录取标准。按规定，参加县学科竞赛，取得名次者可以加分。但他将获得的奖状丢失了，我们将《大树与小苗》刊登的这次竞赛的结果复印一份，以此替代奖状，让其录取。

在当年期末年终总结时，这份小刊成为总结中的主要素材。这样的总结，让人心服口服。对“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一古训有了较为深刻的领会。从而掀起了你追我赶的高潮，推动全社教育教学向更深的层次发展。

我清楚地记得，浏阳县城关镇教育办组织班子对我社中小学进行考察，充分肯定了北盛公社教育教学所取得的成绩。同时对《大树与小苗》这份小刊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其为北盛教育工作的实绩册，全体中小学教师的功劳簿，并鼓励坚持办下去。

可惜的是，在后来撤区並社的过程中，多年积累下来的珍贵档案资料未能保存下来，深感遗憾！

任期八个月的四清小组长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思想教育运动。以四清为主要内容的运动，先后在各单位开展起来。

1965年下学期，由醴陵县组成的四清工作队进驻北盛区教育系统。担任洞阳公社教育系统工作组组长叶民芳同志为醴陵县中医院党支部书记兼院长。这时，我在洞阳农业中学工作。

约十月上旬的一天，我应邀参加会议。叶民芳同志宣布成立洞阳公社教育战线四清小组。由我和生基完小蔺万荣，洞阳完小周扬利，清水完小李忠辉及杨家滩学校沈银华五人组成，我任组长。其任务为协助四清工作队开展工作。在不妨碍本人教学工作的前提下，按照上级部署开展活动。规定每周星期五晚上集中学习。

通过摸底，发现清水完小一位李姓教师犯有奸污女学生的情况。组织指派我和一位女姓工作队员前往调查。这位女学生为单独居住，李姓教师趁晚上到家补习功课的机会，对其实施了多次奸污。年仅十岁的女生如实诉说了奸污过程。我们将这一情况向组织反映，经与公社党委协商，由叶民芳同志找李姓教师谈话。李姓教师供述了奸污事实。公社教育党支部写出了书面材料，公社党委签署意见，上报浏阳县教育科。不久，县局下发了开除李姓教师公职的通知。组织指派我和清水完小彭顶生老师将其遣送回家。这一初战成果轰动了洞阳教育界。抓住这一事例，组织教师进行学习，进一步认识阶级斗争在教育战线的反映，促进运动向纵深方向发展。

通过半年时间的学习，全区七个公社揭露了阶级斗争在教育战线的种种反映。通过梳辫子，归纳为六个方面的问题。为了肃清流毒，提高教师的认识，组织决定于春插假期间，全区320余位教师集中于浏阳六中进行学习。以时任北盛区教育办党总支书记何昌隆同志为靶子，从全区共产党员中指定六位同志发言，每人围绕一个问题进行批判。

发言稿由大会资料组进行审定。不能轻描谈写，要求上钢上线，所列举的事实要准确，分析透彻，说理清楚，以达到共同提高的目的。我发言的内容为第三条，即放弃党的领导等方面的事实，及其带来的危害性。我用排比的句式，以犀利的语言进行揭露和批判。我的发言中，列举了这样的例子。

——由于何昌隆同志放弃党的领导，将一位腐化堕落的共产党员充当一所完小的负责人。为了捂住盖子，这所学校男女教师之间都互相有染。试问，这样的领导，这样的教师，能承担培养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重任吗？

——由于何昌隆同志放弃党的领导，将一位历史反革命的妻子安排在一所较为偏僻的单人校任教，其丈夫长期居住学校，使学校成为其逃避当地监督改造的避风港。这位教师以校为家，获得了好评。凭借这一点，将其评选为县级优秀教师。试问，这样的榜样可学吗？

通过这场大批判，提高了广大教师政治觉悟，涌现了一批新生力量，成为教育战线的主力军。

正当四清运动进入整改阶段，由于五一六通知的下达，打乱了整体布局。

一夜之间，醴陵工作队中派驻各社的组长，变成了资产阶级的代理人，集中于六中进行学习反省。重新指派一批出身于贫下中农人员充当组长。洞阳公社由一位党外人士从事屠夫职业的唐某经充任。上任后，狠抓阶级斗争，在一次全社群众大会上，将十三位教师五花大绑，头上戴着高帽子，身前挂着纸牌子，充作牛鬼蛇神进行批斗。会后，集中拘禁。白天游乡示众，晚上书写检讨，交待所谓的罪行。

同一期间，一个新的斗批改战斗队，取代了原四清小组。历时八个月的四清小组就此终结了。说实话，我倒轻松自由了。不用出面组织批斗大会，不用领头呼喊过激的口号。何乐而不为呢？

从此以后，组织赋予我新的任务。

——承担外调任务。外调是一项政策性很强的工作，必须实事求是地进行调查。材料要真实，既要对个人负责，也要为上级决策提供重要依据。

——招聘新教师。因为现有的一批教师被打成牛鬼蛇神，被逐出校门，必须有新人补充。按公社拟定的招聘名单，逐一进行政治审查，提出录用意见。被录用人员无不心从感激，与他们和睦相处，结为了好友。

——洞阳农业中学扩招两个一年级班。从本社高小毕业生中择优录取一百名进入学习。通过考查，提供初录名单，报公社审批。

以上任务，我如质如期地完成，受到组织的好评。

1967年，我被委任为洞阳公社教育战线落实政策小组组长，与张艳华，王运华三人，对被处理人员的错误事实逐一进行甄别，通过半年的努力，为这些人员写好了结论材料，提出了处理意见，呈报公社党委审批。

在一次教师大会上，一位舒姓教师提出，洞阳公社教育战线平反阻力源于周木元，要求予以答复，借此进行发难。当时主持会议的公社党委组织委员张明伦同志代为出面说明。他说:“以周木元同志为组长的落实政策成员，半年来，通过内查外调，做了艰苦细致的工作。为受处理教师的错误事实逐一进行了甄别，写好了结论材料，上报公社党委。由于批斗运动反复无常，有关单位处于瘫痪状况，呈报材料无人受理，这些材料只能由公社代为保管。不能责怪周木元同志，其责任由公社党委承担。事实清楚了，再无人提及了。

直到四人帮退出历史舞台，通过拨乱反正后，这些受处理的同志才回归教师队伍。

见证围巢树的兴衰

自明欣公从窑里周迁入唐家寮起，至第七代的我出生之时，已达两百余年。

在我的记忆中，屋前水塘四周及毛园背，樟树岭，后背坡，下里坪，桐子坪等直径五百米范围内的各种林木枝繁叶茂，高耸入云。三株围寸超三米的百年古樟，屹立于水塘南北两侧。围寸一米以上其他林木的粗枝细叶将老宅隐蔽于浓荫之中。据我娘说，她坐篷子轿回泉水庙娘家时，穿越于林荫之中，过了庙岭山地界，才能见到阳光。这些地方成为我们儿时追蜂逐蝶、乘凉休憩的理想场所。

三株百年古樟宛如一把把巨伞，倒映于碧波荡漾的水塘之中，鱼儿在枝叶间追逐游玩。常见到在塘边守候多时羽毛华丽的翠鸟，如箭一般掠水而过，叼起一只小鱼向远方飞去。形成了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卷。

在丛林中，一群大大小小的鸟儿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时而腾空，时而入地，在忙碌着各自的工作。有的衔枝叼草为孵儿育女而筑室垒巢，有的正在巢穴中为正在嗷嗷待哺的雏鸟哺乳喂食。这里成为它们广阔的活动空间和理想的栖息之地。

在水塘南岸，矗立着一人合抱有余的并肩排列的一松一枫，俨如两个卫兵守卫着这块风水宝地。在树荫的笼罩下，成为一块天然的休憩之所。由于这里处于北盛与丰玉之间的交通要冲,来往行人常于此歇脚息肩，饮马休鞍，极为热闹。卸耕牛儿也常于树下休息，牠闭着双眼，还时不时传来轻微的反刍的咀嚼之声，显得更为宁静。这样的胜地，可谓妙趣横生啊!

在西侧的塘基外侧，由前人移植的间隔匀称，粗细一致,高矮齐头的十余棵柏树，形成了一堵排列整齐的人墙。由南边方向来的行人，从塘基上可直达秀山观音山，沿塘基下便直抵丰玉东山殿，这些柏树成为了一道无字的天然路碑。

由于林木稠密，常见野兔、松鼠之类的小动物穿梭其间。特别是称为捕鸡能手的豺狗，成为养鸡户难以应付的强敌。人们常于塘边吆喝不止，目睹豺狗叼着鸡仔潜逃而去，有时牠还回过头来，似乎表达谢意，气得人们哭笑不得,极具幽默感。

受乡规民约的约束，这些围巢树不能乱砍乱伐的。连树上的果实，不能攀枝采摘。只能待其成熟之后自行脱落。我们常于树下品尝这些珍馐美味。

这样的优美环境是由几代人经营而得来的，确实不易，虽抵御了百多年来自然灾害的侵袭和战祸的骚扰，却遭到人为的破坏，真感痛心啊。

那时，有一位叫邹忠诚的营级军官在国军服役。日军投降后，他告病回到老家——邹家滩。在当地招兵买马，纠集旧部和一些残兵败卒，活动于原和丰乡与忠诚乡地界。常骑着一匹鬃色大马穿梭于北盛仓与东山殿之间，唐家寮成为他饮马歇鞍之地，对优美的自然环境赞叹不已。为了搜括民财，大开赌场。由于有枪杆子作后盾，当地联防队只能听之任之。邹忠诚的赌，陈子元的酒(注)，成为当地人们的口头语。为了扩充地盘，强占了新市街中的一块土地，营造双层店铺。为解决建房所需木材，便描准了唐家寮这片生长茂盛的围巢林木。以种种理由为借口，强行征用，占为己有。

一天上午，他派遣一个班的兵力，携带锯子、斧头、镰刀等工具来到下里坪，选择优质林木进行砍伐。人们出面制止，但抵挡不住枪杆子的威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十余棵林木倒伏于地。然后按规定尺码裁成树筒子，就地征用二十余位民夫和土车，将这批木头运至新市街，以此作为店铺所需的铺板、柜台、楼板门窗及桌椅等全部木料。而唐家寮经营几百年的围巢树却遭遇了难以估量的损毁。

为了防止类似事件发生，经商议，将下里坪幸存下的林木,通过抓阄的办法，分成六大份，由各户自行砍伐。我家分得松、樟、枫树各一棵，请来当地匠工聂斌生师傅负责砍伐，并锯成厚薄不一的板料，充作家用。至此，下里坪只剩下一些灌木残林，人们见到此情比景，只得摇头叹息。

至今，仍保留下来的水塘南岸仅存一棵百年古樟，守护着新建的《唐家寮屋场》。虽然树心已空，仍巍然挺立，丰韵犹存。目眺身边南北通达的武深高速公路上日夜疾驰即逝的汽车而招枝展叶，似乎在诉说沧海桑田的历史。

注:陈子元，旧军军官，在家乡洞阳梨树垅开设制酒作坊，谋取暴利，称霸一方。

蜚声乡井的易家冲非遗

位于窑里周西岸的易家冲，由于山分水割，形成一个较为偏僻的自然村。长期以来，受先祖周公敦颐文脉的薰陶，非物质文化遗产极为丰富。特别是春节期间，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将玩龙灯、要故事等娱乐活动开展得有声有色。由于技艺精湛，深受人们的喜爱和支持，从而蜚声乡井。现举例如下。

一、玩龙灯

龙灯，分为单龙、双龙和多龙。一般情况下，以单龙为主，配以蚌壳和竹马最为常见。顾名思义，龙灯龙灯，灯是必不可少的。一般设牌灯4—8盏，灯笼若干，为避风雨辅以马灯替代。单龙由9位龙手组成，玩的套路很多。我记忆最深刻的为《麒麟送子》。凡遇新婚家庭，这是必不可少的。在玩的过程中，将龙组编成麒麟的形状，选择一位长像完美的男童，坐在麒麟上，由九位龙手簇拥着送至新人房间，将男童滞留于床上，意为喜得贵子。主家对男童施以糖果和红包后，男童才得离开。按照水流方向自下而上将附近的屋场玩转之后，选择一个较宽敞的场地，将龙围成一个圆圈，玩蚌壳或竹马。人们聚集观看。

蚌壳，名为蚌壳戏渔夫。蚌壳由竹篾编扎而成，由一位身材细挑的男士扮演蚌壳姑娘，称为旦角；渔夫同样为一位男士扮演，称为丑角。在我的印像中，有三位扮演渔夫的角色。甲扮演者老成持重，套路清淅；乙扮演者吐谈诙谐，尽显风趣；而丙扮演者的独门绝活，叹观止矣。上场后，他眼眺前方，咀嚼痰液。然后吐出尺余长的一串串泡沫。用双手捧着进行玩弄，得到观众的喝采。而扮演蚌壳的姑娘，在蚌壳一开一合中缓慢移动，时而露出姣媚的身姿，时而使出迷人的眼色，逗得渔夫如醉如痴，互相追逐戏耍。最后，蚌壳姑娘被渔夫撒网罩住，边拉边拖退出场地，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以此感谢他们的精采表演。真乃回味无穷。

在另一处地方，便换成龙灯配竹马的玩法。由两位骑士和一位马弁组成。骑士为旦角，马弁为丑角。骑士在音乐的配合下，跨在竹篾扎成的马上，边唱边舞。这时，只见马弁腾空跃起，做了几个翻滚动作，降落在场地上。然后边舞边唸:“嘿哒得，记得那年下湖北。六月天，落大雪。走又走不动，走起灰喷喷。走到永安市，断了黑……”。他用这种前后矛盾的诙谐风趣的语言，逗得旁观者哈哈大笑。然后引马前行，穿梭于场地之间。动作敏捷，真是令人称奇。时而报以热烈的掌声。

二、耍故事

所谓耍故事，就是将古今流传的名人故事或神话故事编成节目，利用春节期间，进行流动演出。这一技艺，为易家冲人的拿手好戏，同样蜚声乡井。

由于易家冲地处偏僻，为防外来匪患侵扰，人人都学会了一套防身工夫。利用寒冬腊月，聘请教头传授技艺。如聂秋祝的棍术，肖兆云的拳术，易家冲人都粗知一二。据前辈说,当年有一对兄弟最会玩弄刀术。他们手持长刀能在一个仅四尺直径的竹编的用于筛米用的篮盘中玩弄包括“雪花盖顶”在内的全套刀术。其精湛技艺，名扬遐迩。各地举办庙会期间,聘请他们进行专场演出。主办方付给高额酬金。这成为他们养家糊口的部分经济来源。可惜无人承袭下来。

1950年，我亲自参与本村耍故事的活动。在我的记忆中，节目繁多，如《泉神卖水》、《李逵闹江》、《时迁盗宝》、《三英战吕布》、《滚烛》、《收猴》、《云长扫阵》……在一处叫泉井湾的屋场，上演《泉神卖水》的剧目，表演者神态幽默逼真，获得好评。老年观众都说，真正的泉神回来了。又如在一处叫李家大屋的地方，我们推出《李逵闹江》剧目，扮演者不惧严寒，敞胸赤脚进行演出。由于演艺高超，掌声经久不息。还有人当众喝彩，将红包直接抛向舞台，情节实为感人。青少年最喜爱猴儿的表演。舞台上安放一张方桌，桌上叠加多条板凳，扮演者在桌上凳上时而倒立，时而翻滚，博尽了观众的眼球。

凭借人民对关公的景仰之情，《云长扫阵》这个节目必不可缺。为了展现关公的形象，必须由一位身材魁梧的人扮演。不论大院小宅，凡设有堂屋的地方，都由云长身披战袍，手执长刀，如旋风一般东进西出，意为扫除污秽，换来平安吉祥，深受主人欢迎。他们在门前鸣鞭迎送，並献上红包予以酬谢。这一传说成为人们千百年来坚定的信念。

我的任务是说贺词。首先对党政军民学，农林牧副渔等方面进行概述之后，对一些特殊对像点名道姓地给以致贺。这些贺词内容，可借助前人固有句式，既简明，又易懂。

——华堂构造者：门迎春夏秋冬景；户纳东西南北情。

——新婚夫妇者：乐得知心伴侣；欣题如意情诗。

——教育工作者：烛光辉白发；汗水育青苗。

——缝纫工作者：细剪精裁缝锦服；飞针走线绘春图。

——书店营销者：聚古今学术；藏中外文明。

最后由大家附和一声,“总总道贺”作结。鼓乐齐鸣，进行表演，高潮迭起，掌声雷动，人们沉浸于欢乐之中。

回顾儿时琐事之一

俗语说，伢妹子记得千年事，的确如此。长大以后，常有一些离奇怪诞的琐事在脑海中浮现。

一、寄夜啼关

小时候，常见岔路口的路碑上，桥头桥尾的柱子上，渡船上，人口集中地的墙壁上，张贴着黄色纸写成的帖子，上书“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啼郎。来往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光。”听父辈说，意为某家有小孩偶染微恙，常于夜间啼哭，便托文人写上帖子张贴于此。让孩子沾沾这些人的福气，避祸消灾。为缓解旅途疲劳，行人都习惯地念上一遍。这是父母的一种心愿而矣。

二、收吓

有时候，父母见孩子从睡梦中突然惊醒，处于紧张状态。认为这是受到惊吓的缘故。便求助法师消除孩子的恐惧状态。这便是民间流传的所谓“收吓”的法术。法师在堂屋中间摆上一张方桌，设置简易神坛，点燃香烛，用布巾装上大米，收拢来后，用手握着在神坛上晃来晃去，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在患儿的头上做同样的动作，回到神坛前，将其摊放在桌子上，打开布巾，在力的作用下，这些米粒有横躺着的，也有竖立着的。法师睁开双眼，将竖立着的米粒挑选出来抛于身后，看哪个方向竖立的米粒多，就断定在那个方向受到惊吓。这时，装模作样地求那方神灵，为孩子收回魂魄归附于体。结束时，将香烛燃烧于这个方向有流水的地方。法事完成后，主家烹茶斟酒进行款待。按规矩法师将所使用过的米倒入褡裢袋，还收下酬金，反复嘱托，祖宗护佑，菩萨显灵，孩子平安无事。父母听后，紧锁的眉头便舒展开了。口中不断地说，谢谢菩萨，谢谢法师。

三、敬夜神

一个人的成长不会是一帆风顺的，有时会遇到一些干扰。如情场失意，前程受阻，经营亏损，从而情绪低落，意志消沉，精神萎糜，时而酣睡，时而怒忿，时而眼神呆滞，严重之时会呈现出一种疯癫状态。有人认为这是妖魔附体。按传统习俗，必须请来专职法师捉怪降妖，这是习惯流行的所谓“敬夜神”的法术，这在封闭落后的乡村经常见到。

在易家冲有一位叫开大老子的人，就是卖弄法术的所谓专职法师，从某种意义上说，成为他骗取钱财的合法职业。上门后，摆设神坛，挂上所谓祖师菩萨，手敲铜铃，邀请方圆十里庙宇中的菩萨，然后鸣锣击鼓，施展各种法术手段，请来一大碗神水，将其喷洒在病者身上，如遇病者抵触，则认为是妖魔对抗，用绳子将病者捆绑，再用桃枝、蒲叶、艾杆扎成的所谓神鞭进行抽打，待病人精疲力尽之时才停下来。这说明妖魔已被降伏，病人定会脱离磨难，身体得以康复。

法事结束后，家人设席酬谢法师和参加活动的人们。这位开大老子按规矩收取酬金后，便心安理得地坦然离去。

在以农耕为主的时代，由于医学技术尚不发达，人们受宿命论的影响，上述这些活动是普遍存在的，解放后，还流传了一段时间。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便逐渐地消失了。

现在回顾起来，这是一种愚昧无知的精神寄托罢了。

回顾儿时琐事之二

中国人民敬仰英雄，在他们逝世以后，为其设立庙宇，塑成肖像，供奉起来。在家乡易家冲就有仙童庙，还有四座土地庙，这就是现实中的十里一大庙，五里一小庙的见证。

一、拜寿

每逢菩萨生日，人们亲临庙宇拜寿。如二月初二土地爷生日，五月十三关公爷生日，六月二十四雷神爷生日，十月十八仙母娘娘生日，都会领着儿孙，携带香烛冥钱及供品前去拜寿，以求家庭顺遂，老少平安。

我记得那年雷神爷生日，当天凌晨，父亲提着香烛，我用网袋提着自家喂养的一只公鸡，前往座落澎溪渡附近的雷神庙为雷神爷拜寿。从六十岭渡口，沿捞刀河西岸而上。此时正值早稻收割季节，在月光的映衬下，田中的稻草排列有序，俨像正在操练的士兵，阵势宏伟。微风吹来，河滩上的芦苇摩擦出吱吱作响的声音，似乎表达对菩萨生日庆贺之意，无形中添上了几分乐趣。当我们临近庙宇的时候，一位中年男子将我手中的鸡仔夺走了，我急得快哭起来。父亲说，这个人是一位膝工师傅，我们相识。这时我才放下心来。我们拜过寿刚跨出庙门时，那位取走鸡仔的人将杀过的鸡仔递到我父亲的手上，点头而去。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父亲告诉我，动物的血液是调漆不可缺少的原料，这位师傅借这个机会，收集更多的血液。我听后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个意思。当我回过头来，看见这位师傅提着已杀过的鸡仔，穿插于人群之中，寻找鸡仔的主人。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场景，我不但不责怪他，还心从感激。

二、巡 游

每逢菩萨生日当天，还有另外一种贺寿的形式，信士们揭开帏帐，将神坛内的菩萨请出来，掸去其身上的灰尘，换上特制的袍子，安置于扎着彩球的轿内，由四位着装整洁的轿夫抬着到所辖区内的村子和屋场去巡游。巡游队伍非常庞大，气势磅礴。前有彩旗开道，乘坐菩萨的轿子紧跟其后，接着又有多乘轿子。我印像最深的有《孔明观书》，一顶轿内坐着装扮成孔明的人，手捧经书，静心观看。另一顶轿内，一对窈窕少女装扮成青白二蛇，轿内底座上安设能转动的盘子，她们能在轿内自由旋转，极具动感。最后，由一支着装整齐的乐队，青少年随着欢快的乐曲翩翩起舞，增添寿日的气氛。所到之处，人们摆设供品，点燃香烛，虔诚跪拜，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我们这批无忧无虑的孩子跟随其后，分享乐趣，直到巡游结束，才返回家。因为附近庙宇很多，这类场面极为常见，至今记忆犹新。

三、打伥(注)

在祖居地的西南侧，有一座土地庙。神坛内安放着两座雕塑的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庙的门楣上悬挂着太平福主的匾额。庙的西侧，有一棵直径尺余的苦珠树，常年青绿，宛如一把巨伞覆盖着整座庙宇，成为过往行人歇脚之地。庙的东侧，为我家的菜园子。我小时候常在此玩耍，还于这座庙内拜过游路干爷。

传说土地公公生于二月初二，土地婆婆生于八月初二、他们分工合作，公公管种，婆婆管收，烧香祭拜的信士络绎不绝。每逢传统节日，人们根据不同时节，献上不同供品。元宵节日献上元宵，秋收时节献上用香米煮成的斋饭。还有人供上盘香，终年香火不熄。

我至今记得，1944年冬季的一天傍晚，将两座神像移至轿内，抬至传说妖怪出没的山背冲与泉井湾搭界的山头上，让其发动神兵神将捉怪降妖，俗称为《打伥》，这一活动由当地一位自称法师的开大老子主持。山上烧着熊熊篝火，击鼓撞钟，几位青壮年敞胸赤脚，跟在法师后面，在篝火上跨腾翻越，大喊降妖捉怪，直到精疲力尽，处于一种昏迷状态。这时只见一位王姓的放牛伢子，手持宝剑，向一里以外的边嘴塘奔驰而去，在塘边穿梭搜索。自称擒到妖精。返回山头，将一只蛤蟆安放于神轿之内，用宝剑压在上面。开大老子见状，随即俯身作揖，口中叨念着菩萨大显神通，降服了危害人民的妖精。然后，将蛤蟆装入一只陶制的小坛内，盖上多层布巾，用七色线捆扎，置于轿中。降服妖精的消息迅即传开，辖区内的婆婆姥姥托人送来八只自家喂养的鸡仔，以此敬奉土地菩萨。活动结束时，开大老子将这只坛子存入庙中神坛之内。参与活动的人们，将鸡仔杀了，煮了一大锅，饱食一顿方散。

这一消息震撼了十里八村，信士们筹措资金，将庙宇装修一新。

1962年，我到蕉溪公社大江大队参加四清工作，打听到家住上云的当年擒捉妖精的放牛伢子，从部队复员后，担任本村的党支部书记的消息，专程登门拜访，我们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互相拥抱，问长问短，似乎有说不完的感觉。当我们谈起当年捕捉蛤蟆精的情景时，他笑着说，这是事先准备好的，我从地洞里扒出一只冬眠的青蛙，当晚将牠藏在衣袋里，在塘边故弄玄虚，当作现场擒获。旁人是难以识破的。听后，我伸出大拇指夸奖说，连法师都被你蒙骗过去了。他说，法师是知道底细的，但他不会揭露的。目的是维护神威，显示法力而已。

后来，我将隐瞒了十八年的真像公开以后，乡亲们感到非常惊讶。这一事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注：伥( chang)鬼也。打伥，意为打鬼之意。

穷人众生相

(一) 一扎鸡爪梨表谢意

在我的记忆中，于易家冲西北角有一栋砖木结构的三间瓦房，居住着一对母子。母亲姓彭，称其为彭婆婆， 双腿行动不便。儿子姓周，有一套制造火药的技术，专为爆竹生产经营户和红白喜事场合提供原料。收入虽然微薄，但能解决母子的衣食问题。

人有旦夕祸福，这位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儿子，因患尿毒症而命丧黄泉。留下一位孤苦伶仃的老母，生活更加艰苦。虽有亲朋戚友的接济和当地人们的施舍，但常有断粮的情况发生。常见好心人背着大米送至她家。众人供柴火焰高。在大家的关照下，彭婆婆熬汤煮粥，免强维持生活。年复一年，她心从感激。但无力回报，深感内疚。

幸喜屋前有几株鸡爪梨树，生长茂盛，春花秋果，给她带来了几分遐思。待果实成熟后，她邀集亲友爬树攀枝，将果实采摘下来，细心清除杂质，将其一把一把地扎好，放入篮内。趁晴朗之日，她双手托着板凳，拖着两只残腿，背上装有鸡爪梨的篮子艰难行进，亲自将一把把鸡爪梨挨家挨户递到曾经施舍过她的人手中，以此聊表谢意，人们深受感动。这样的场景循环反复了多年。由于年岁已高，彭婆婆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闻者为之泪流不止。亲友们为她超度亡灵后，将其安葬于屋后的山头上，让她厮守着相伴几十年的故土。

在农业合作化期间，社员们将其屋基地进行垦复，种上花生、红薯之类的旱粮作物。为了记住这位历经磨难的老人，将其改称为彭婆婆园。至今痕印尚存。

（二）一副箱笼递爱心

在万恶的旧社会，反动统治阶级只图自身安乐，不顾人民死活。苦难的劳动人民挣扎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之中。兵荒马乱，瘟疫流行，到处呈现一片荒凉景象，人民悲泪不息。我的一位房兄，半年之内被病魔夺走了三个儿女的生命。有的人虽活下来，却留下瘫痪之躯。由于无力抚养，在春暖秋凉气节，家人将其推入社会，这便是常见到的称之为《送瘫子》的现象。

一次，我们几个伙伴正在屋前玩耍，只见两个人抬着一只木箱笼子放于地坪之一侧，便迅疾离去。我们近前一看，箱笼里躺着一个瘫痪的男人，身体虚弱，面容消瘦。我们呼叫着，送瘫子来了。大人们闻声赶来，围在箱笼周围，似乎在议论什么。

我们仔细观察，这只箱笼是为病人量身打造的。长约六尺，宽约三尺，高约两尺，外边有两个由四根木材铆成井字形的框框扣住，以求稳固。两侧各安有一块能左右推动的板子，左边为窗，方便换气，右边为门，方便进出。两头上方各安有一个碗口大的铁圈，旁边还摆放一根竹竿。移动时，将竹竿套在铁圈之内，既方便，又适用。

经大人们商定，唐家寮共有十四户，每户轮流一天，一日三餐，为患者提供饭食及其他所需服务。我为他送过饭食，除米饭外，还有新鲜蔬菜及鸡蛋、火焙鱼之类的食品。他接过后，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说，有你们这样的好心人关怀我，照顾我，让我鼓足了活下去的勇气。这时，我体会了妈妈平时教育我们多关心老弱病残人的含义。

不知不觉十四天过去了，由两位中年人将这副箱笼移送至其他地方，我们怀着不舍的心情目送他们远去，直至消失于视野之中。並衷心祝愿这位吃百家饭的叔叔早日康复，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三)一碗残渣剩饭蕴母情

在封建社会时代，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只能沦落为叫花子，身披破烂的衣服，手持一只破旧的粗磁大碗和一根赶狗棍沿门乞讨。有单个的,有残疾的,有拖儿带女的。好心人用杯盏盛着米食打发他们。遇到开餐之时，则打发一碗米饭。这对他们来说，是幸运的，真是感激不尽。

1941年，我祖父被日军掳夫未归，连尸骨都未找到。按习俗，其后人应为其超度亡灵。请来专门班子念经拜佛。服事期间，乞讨之人纷纷从各地聚集于此，每日中餐，孝家为他们施舍一顿热饭热菜，这是祖传下来的规矩。主家开席以后，主炊人员抬着一筐筐热乎乎的米饭和一盆盆香喷喷的菜肴，安放于大门外，为乞讨人开中餐。只见他们排成一线，按序领取。少则二三十人，多则七八十人。附近村子家境贫寒的指派小孩混入乞讨队伍之中，领取这份饭食。因为只供应中餐，早晚餐只能到附近的村子去进行乞讨。

一日中餐过后，见一对母女将洗碗盆中的残渣剩饭捞起来充饥。据了解，这位母亲还有一个孩子正处于哺乳期，用此增加食量的办法增加乳计。我父亲得知后，嘱托厨房人员为这位母亲提供早晚餐，母女听后频频点头致谢。

解放后，农民分得了田地，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温饱问题得以解决，上述现像均己消失。

小时候亲历过的这些场景，让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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