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护日志（一）

夏荷

文字/图片/编辑 ：夏荷

美篇号：53091237

　　2025年7月5日，自从照看公婆已逾三个月，今日忽然萌生念头，想为她记录下一些语录与我的感受。每周照看她，总觉得她日渐好转，仿佛春天的枝头，悄然绽放出新绿。

三个月卧床，饭量却惊人地增长。一次能吃一碗，一天三碗不在话下，而三个月前，她一天一碗饭都难以下咽。说话也愈发清晰，新鲜词汇层出不穷，仿佛要以言语引人注目。她开始表达情绪，也懂得观察他人反应。白天不再依赖氧气，呼吸均匀，甚至能小憩片刻，也有了想下地走走的渴望。口味也逐渐正常，不再一味追求重口味。当我问她味道是否咸了，她嗔怪地望着我：“你做饭一直不重的呀！”她的记忆依旧清晰，甚至开始讲述梦境。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病情正在悄然好转，我们的辛苦也终于有了回报！

6月15日，为她洗完身子后，我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在水盆里泡脚，用靠背将她围住。不断加热水，为她搓脚，她竟弯下腰，自己也搓了起来，嘴里直说舒服。我激动地叫公公来看，她哪里像病人啊！81岁的老公公笑呵呵地说：“你可真是能了！”我告诉她，布子擦洗去汗味，泡脚才是真正的享受。她感激地说：“你比我儿子都好！”我安慰她：“你让儿子端洗脚水，他们也会为你这样泡脚的。自己的孩子，你尽管去要求，不要让他们猜，何况他们是男的，眼里没活。你看我一天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一则是我本身勤快，二来也是被男人不爱干活逼出来的。我是外人，都不嫌你儿子懒，他是你生大养大的，你还能嫌弃自己的儿子吗？”

最难熬的是等她大便的过程，往往需要半个多小时。为了节省纸尿裤，抽出已经脏了的一大片， 在床前耐心地等待着，并给她说，正常人也得好长时间的，不急。往往多次很多的排出来，气味呛鼻难闻，多些善念，能忍住不适的。她清醒时，脸上流露出拘束与不安，无力地说着：“好臭的，很多吧，叫公公来。”有时正处理着，她又拉出一点，若急于处理，就得换两三个纸尿裤。纸尿裤底下铺着塑料包装袋，以防二次渗漏到床上。身底铺着医用垫，床单底下再铺一层医用垫，最下面再放个褥子大小的隔尿垫，这样就不会弄脏床铺。一星期洗一次床单，床上的味道也就散去了。脏的纸尿裤一取出来就带出去，丢在不可回收的垃圾桶里，不能再污染那些捡垃圾的人。开窗通风，家里的味道很快就能散去。

我也感慨，如今的条件真的好了许多。起初她闹腾地不肯用纸尿裤，很不适应。我便让她触摸纸尿裤的纸面与内里，告诉她这是现在婴儿用的，手感光滑且柔软，渗透性好，不会让屁股冰凉。原来给小孩子们用的都是旧棉布线衣棉布线裤，洗了又洗，清洗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孩子不舒服总是哭闹。她渐渐开始配合更换了。

每次处理完大便，跪在床边为她清洗完屁股，我的腰因长时间弓着，一时直不起来，背也困得不行，自然驼背端盆子倒水。我笑着逗她：“你看我也快60的人了，伺候完你，也是腰酸背困的，所以你要乖乖的，我们都在尽力伺候你，你再不称心，就是枉费我们的辛苦了。”现在当我处理时，她总是极力地抬起腰部，尿不湿轻轻一拉就出来了。我笑着夸她：“嗯，这样就好！你越来越行了！”她不好意思地说：“累坏了呀！”

6月21日，她忽然说她的儿子常在门外“监视”她。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儿子不进来，常在门外偷偷看她，她其实心里都清楚。我告诉她：“那是你儿子不放心你，时不时在门边看看情况，又怕打扰你睡觉。”

她的面条要擀的薄薄的，还要切的像白指甲盖一样细丝，菜也要切碎熬绵。她的牙大都不能用了，煮好的面条用勺子压碎。但南瓜蒸熟了，她还能咬着全吃完。今天吃完饭忘了给她漱口。她朝我嚷着：你不是说要漱口吗？我笑了，习惯成自然！我要倒掉漱出的南瓜水，她生气地说：“我就爱喝这个，你就给我倒了。”唉，一下子又糊涂了！我明白了她想喝南瓜小米粥了。说好下午给她做。她又像清醒了，自言自语：我年轻时就爱喝这个的。

她曾说：“要是有个大房子就好了，和超市一样大，那样我们就可以待在一起，电视在一起，人也在一起。”我终于明白，她渴望的是所有人都在一个空间里，围着她转，她才能感受到被关照的真实感。大部分时间公公在客厅看电视，我在收拾家务，以为她在睡觉，就不去打扰她。她现在的睡眠少了很多，白天基本清醒地躺着，所以有了被冷落的感觉。干完活我尽量陪她唠嗑，可说不了几句，她就开始胡话连篇。唉，看来她的意识开始糊涂了！

前些日子她说：“房子太大了，如果是小房子，你爸和我待在一起，我就不会摔跤卧床了。”她老说我们背后有人，可能产生了幻觉。儿子们只好在房间支了张活动床，晚上可以照看她，可就辛苦了她儿子，不可能有囫囵觉睡了。我招呼过一夜，整夜未眠。知道她总是习惯夜里胡问、胡说，成年人一被打扰就再也不能入睡了。所以我开导婆婆：“要体谅儿子们，病人床前有人守着，有人不停地伺候着，有人围着转，也是另一种幸福。”清醒时，身体不难过时，你就别老问天亮了吗，几点了，大灯打开，你看墙上有个脚，敲下门框等无关紧要的话，让你的儿子也能休息会。他们能睡着两小时，也可保证长期照看她。

6月28日，给她剪完手和脚的指甲，她双手合十真诚地对我说：“谢谢！只有你给我剪的。”我明白：婆婆的心里还是理不长啊！我在公婆跟前，态度很好的，善解人意，再也不是急脾气，啥都能忍让，婆媳相处彼此都是很注意分寸的。她告诉我昨晚睡得差点“呜呼了”！早上起来啥也不知道。我笑着告诉她：“那证明你睡得很好，所以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好好的，夜里的啥也想不起来。是好事，身体好了才能睡得好！好人才有这样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