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的第一次入职体检

布衣衫

<p class="ql-block">  那是我人生转折中尤为重要而漫长的一段时间。</p><p class="ql-block"> 1977年盛夏,我作为公社文化辅导员被推荐参加全县招干考试,真是喜从天降。文化考试顺利过关,却在体检后被告知:没念到名字的就是身体不合格。而我,却偏偏就是那没被念到名字的其中一个。</p><p class="ql-block"> 消息如五雷轰顶,顿觉对人生失去了希望。然人地生疏,又不知找谁去打听,只得垂头丧气地回了公社。在食堂,书记碰到我:“小杨,招干考试情况怎么样?”我只得把实情告诉了他。他听后也很纳闷,自言自语道:“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身体有毛病?”随即又宽慰我,“别着急,我去打听一下。”</p> <p class="ql-block">  之后的几天,我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心事重重,嘴无言,口无味。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次体检的结果,往往能决定一个人的走向,那种心情,无疑是沉重的。每当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身体上的小瑕疵而错失机会,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沮丧。</p><p class="ql-block"> 体检结果不如意带来的打击不仅是身体的警醒,更是心里的重负,那种眼看目标近在咫尺,却被迫止步的无力感,任谁都会感到痛苦。那段时间,我变得沉默寡言,也试图想找出问题的根源,甚至还怀疑医生的判断。这种反复确认和自我质疑,进一步加剧了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以至在工作中老是走神出错。</p> <p class="ql-block">  一天上午,我正在图书室整理图书,公社曾秘书告诉我,“小杨,县委组织部来电话,叫你马上赶去复检,公社黄书记也在那里等你。”黄书记在县里等我?这一通知使我喜忧参半,喜的是黄书记又给我争取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忧的是如果身体再不合格……如此一想,心里的躁动又多了几分。</p><p class="ql-block"> 在组织部许干事和公社黄书记的陪同下,我再次来到了县人民医院,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我几度反胃。当冰凉的血压计绑带缠上手臂时,我能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声和“怦怦”的心跳声。果然又是“90/130”,李医生的话像块巨石向我压来,黄书记也面色凝重,拍了拍我的肩说,“你到外面去透下气,我和许干事有话说。”</p> <p class="ql-block">  医院院内的合欢树正开着绒花,粉色的花丝被风吹落,轻轻飘洒在我的身上。我盲目地行走在树荫下,努力搜索和寻找着让自己心情平复的理由和对策。不知过了多久,李医生在诊室的窗口喊着我的名字,“小杨,快上来。”当我走进诊室时,许干事正津津乐道地讲着他在部队的那些趣事,三人正哈哈大笑着,我的紧张情绪一下也缓解了许多。“来,放轻松,再量一次”,李医生的听诊器带着体温贴近了我的手腕。</p><p class="ql-block"> 量了左手,他让我换右手再量。当他摘下眼镜和听诊器时,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来我们三个人的策略是对的!”他的言语像在解开一个魔法、转向许干事和黄书记说,“80/120,标准得很。”黄书记的手掌瞬间拍在我的背上,虽生疼,却有一种父爱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那年10月,我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通知,被安排在县里人口最多,条件最好的城郊公社担任秘书。2018年春节,想不到竟是我最后一次去看望黄老书记,彼时的他已是85岁高龄了,过来不久,他便于这个世界永隔。</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我仍在想,体检单上的数字会撒谎,但老书记不遗余力的扶我上马的行为不会;熬夜帮我改材料、填写干部履历表的许干事不会;那个把听诊器捂热了才给我检查的李医生也不会。</p><p class="ql-block"> 远处村庄的炊烟袅袅升起,在晚霞中变换着形状,像极了血压计上终于归位的水银柱,稳稳的停在了希望的刻度上。我想,真正治愈我们的从来不是冰冷的仪器,而是那些愿意为我们多费一份心的人间温暖。</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图片源于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