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沿着红军医院的足迹——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六十一师医院院史》连载</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第三部份:史料及回忆</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作者:张锦思 </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span class="ql-cursor"></span>主编:季振宗 编辑:韩水霖</b></p> <p class="ql-block"> 1933 年 4 月,我在红 25 军 74 师 227 团 3 营 7 连当排长,在围攻七里坪的战斗中负了伤,担架队将我送到光山县南区吴家祠堂后方医院去治疗。在这个祠堂里有 100 多名重伤员,大部分是七里坪和陡沙河两仗中负伤的,有的胳膊挂彩,还有的是腹部被子弹打穿,肠子都流了出来……生活大都不能自理,吃饭要人喂,大小便需人扶着。</p><p class="ql-block"> 伤病号睡的门板、木板、盖的棉被,全是由老百姓送来的,吃的蔬菜、咸菜、麦麸也是老百姓送来的。炊事员把麦麸加工成麦糊,条件好的时候每天能吃上两顿,差时一天只有一顿。医院工作人员连这样的麦糊也难得吃上一顿,生活相当艰苦。</p><p class="ql-block"> 每天给我们检查伤口、换药的是一个高个子男医生、一个瘦小的女同志,还有两个女同志跑来跑去护理我们。一天,那位瘦小的女同志值夜班,我问她那位男同志叫什么,她告诉我说:“是林之翰院长,我叫张映清,是护理班长,那两位女同志是刚从农村参军到医院做卫生员的。”她还告诉我:这个医院共有 1000 多名伤病员,分别住在这座祠堂和周围冲子的老乡家里,工作人员少,重伤员又多,我们每天要往返许多路为伤员查伤口、换药。医院不仅吃住条件差,而且缺医少药,敌人还不断骚扰。尽管环境艰苦,但伤病员和我们配合得很好,没有人叫苦,没有人发怨言。</p><p class="ql-block"> 在我右边床上的是个章连长,他膀胱负了伤,行动不方便,每天还需要导尿。有一天,他想小便,新来的卫生员把便桶拿到他床前,怕羞,不愿意为他导尿,张映清同志知道后,马上走过去帮他将小便导了出来。事后,她耐心地对两个卫生员说:“这些伤病员都是为我们穷人打仗负伤的,他们像我们的亲兄弟一样,我们一定要好好护理他们,使他们的伤口早日长好,能早日回前方去打敌人。”她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她俩的心,她们表示以后一定要把伤病员当成自己的亲人。才 18 岁的张映清,走路快如风,做事动作十分麻利,一天到晚总也闲不住。她白天要做群众工作,为伤病员洗伤口、换药,为行动不便的伤员洗脸洗脚、喂水喂饭,晚上还要提着马灯挨家挨户查看病员,可是从没听见她叫过一声苦。她给伤员换药时,动作又轻又快,同时事事为伤病员着想。值夜班时,还看到她学文化,同伤病员谈心做思想工作,有时空下来还为大家唱山歌。张映清受到伤病员的爱戴,大家为她编了一首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张护理班长真能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心灵手巧样样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全心全意为伤员,</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伤员当作亲弟兄。</b></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张映清对伤病员这么亲,工作热情很高,总想问问她是怎样参加革命的。一天夜里,当她查房到我的床前时,我就同她攀谈起来。她小声地对我叙说了她的情况。她说:“我是六安张桥人,家有 3 间茅草房,有兄弟姐妹 6 人,家中生活很困难,向地主借了高利贷,到了年关还不起,父亲被地主活活逼死了。母亲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儿女,只好忍痛将我们姐妹 4 人送给人家做童养媳,她带着哥哥去讨饭。母亲后来也被地主灌大粪中毒身亡。”她停了一会,又说:“我去当童养媳时只有 9 岁,在婆家过了 6 年牛马不如的生活,从没吃过一顿饱饭,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娘家穿过去的,最后连衣服的原样都看不清了,光补丁就有三、四斤重。衣服脏了只能天黑洗,天亮了,衣服还是潮的也只好再穿上身,冬天穿不上棉衣。吃的是苦菜、豆腐渣,6 年中油盐没沾过嘴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干活,不是磨面就是烧饭、洗衣服。冬天晚上还要剥麻、剥棒子(玉米),到了采茶季节,觉睡得更少了,每天头顶星星,就要上山去采茶,夜里还要把当天采的茶炒出来。一年到头没睡过完整觉。就这样拼命干活还经常挨打受气。好容易盼到 1930 年 5 月,红军打土豪分田地来到我的家乡,成立了乡苏维埃政府,把我从苦海中解放了出来,我参加了童子团,当上了大队长。我们经常站岗放哨查路条,监视坏人,帮助红军送情报,给红军家属挑水、砍柴、扫院子……,我们干得可欢了。因为我们当家做主人了。后来红军 219 团在我们张桥行动,我自动报名要求当红军,被分配到团部当宣传班长,当时我只有 15 岁。我们的任务是贴标语、散传单,宣传苏维埃红色政权,宣传红军是穷人的队伍……。由于我努力工作和学习,参军不久就被吸收入了党。后来,在跟随部队打鸡公山捉洋人时,不慎从马背上跌下,左腿受伤,行动不便。领导把我送到新集苏维埃政府养伤。待伤好归队时,才知原部队已北上了。当时正巧红四方面军后方医院需要人,组织上就分配我到那个医院当看护班长,后来这个医院改为红军总医院,又命令我到这个医院当护士长,直到现在。”张护士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这才明白张护士长工作起来浑身总有用不完的劲的原因。一次,祠堂里重伤员很多,工作量很大,张护士长带着两个护士为伤员止血洗伤口、换药、喂水、喂饭、端屎倒尿,忙个不停,连着三天三夜没合一会儿眼,最后晕倒在伤员床前,经急救才苏醒过来,随后她生了一场大病,连头发都脱光了。张护士长平时常说:“我是一个苦大仇深的童养媳,没有共产党、红军就没有我。工作再苦再累,也比不上当童养媳受的罪。我一定做好护理工作,让伤病员早日重返前方,多打敌人。”张护士长一席话也使我联想起了我的苦难家史,我家地无一分,房无一间,父亲给地主种田,到了冬天还要为地主家抬轿子,母亲给地主家当奶妈,我的两个姐姐给人家做童养媳被活活折磨死去,哥哥年纪不大就给地主家放牛……,想到这些,我暗下决心:尽快养好伤,重新上战场。在战场上,我也要有张护士长的那股拼命精神,狠狠打击敌人,为劳苦大众报仇雪恨。</p> <p class="ql-block"><b>作者简介:</b></p><p class="ql-block">黄锦思,1910 年 8 月出生,河南省新县戴嘴乡合乡村人,1929 年 5 月参加工农红军,1930 年 8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是红 25 军老战士,在红军中先后任战士、班长、排长、指导员。抗日战争中任新四军营教导员,解放战争任团政治处副主任、团政委、上海警备区后勤部第一副政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调任芜湖军分区政委,1965 年 7 月因病离休。离休后,写成了多本回忆录,本文摘自“战斗的火花”一书。2002 年 11 月 11 日在合肥逝世,享年 93 岁。</p> 谢绝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