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石桥头的变迁

🍎风轻云淡

我的故乡在江南，那里是平原与丘陵的交接处。有山但都不高，全市最高的山峰，海拔只有500多米。丘陵周边是水网地带，小溪小河纵横交错。大多数村、镇都会有一条甚至几条小溪或小河穿镇、村而过。

只有我们家居住的村子，地理位置与众不同。村子的东、南、西三面被一条二十多米宽的小河紧紧地包围着，只剩北面与邻村陆地相连。

为了方便村民到河对岸的地里干活，村民们在村东架了一座木桥，在村西修了一座石桥。石桥全长约二十米，宽约两米。石桥连着石板大路，一直向西通往邻村。

石板大路的南、北两面，从河边开始向西，有两排长长的草棚，棚子里有十几只做土纸的槽。每只槽长约两米，宽一点二米左右，用石板、黄泥石灰砌成的。

这里是先辈们土法造纸的作坊，也是先辈们除了地里的收成外赚钱的主要副业。因为造纸作坊在石桥旁边，村上人都将这里称作“石桥头”。

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来这里玩。每年晚稻收割以后，父亲都会与其他男人一起，先是在草棚前后的两个晒场上晒稻草。然后在草棚北面的酱草坑里用石灰酱稻草。

从酱好稻草以后，整个冬天父亲多数时间都会在这里。翻料墩、踏料、扽草团、捞料做纸。我也经常在这里，看大人们干活或帮点小忙。

这里有十几个人在槽上做纸，加上平时有踏料的人，有扽草团的人，所以一到冬天农闲时，这里就成了全村最热闹的地方。

大人们天南海北地说着从别处听来的新闻，还有喜欢唱绍兴高调的，冷不丁地唱上几句“八戒寻山”（绍剧《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唱段），博得大家齐声喝彩。

由于大人在这里干活，与我同龄的几个玩伴也会来这里玩。我们在草棚子前面的晒场上，有时打弹子（弹玻璃球），有时造房子（儿时的一项玩法），有时拍烟盒（香烟壳纸折成三角宝，用力拍到地上的一种玩法）。虽然那时没有电子玩具，但我们趴在地上，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不知在什么时候，“石桥头”的造纸作坊拆掉了。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石桥头”大路北面草棚拆掉的原址上盖起了生产队的集体仓库。

1972年12月我参军入伍离开了家乡，一直到1993年底我从部队转业回来，再次到村西的“石桥头”时，这里已经变了样。以前河西岸除了四开间的一栋一层楼的仓库外，就是两块晒谷场和一些自留地，现在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入伍前的集体仓库不见了，眼前呈现的是一排排三层楼的小别墅。以前各家兄弟多，没钱盖新房，一起都挤在老房子里。现在条件好了，弟兄几个成家以后，都来河西岸盖房子。以前在村庄西面的那条河，由于现在河西岸已经盖了众多的别墅，变成了村子中间的一条河了。

在老石桥的北面约十米处，河上新建了一座钢筋水泥桥，桥上汽车可以来回跑。以前的“石桥头”，成了老村庄和新农村的连接点。

前些年回老家路过“石桥头”时，见到村庄中间的那条河，两岸不仅都驳了石坎，还装上了石护栏，修上了花坛。春、夏、秋三季的晚饭后，村上空闲的老年人，都会聚在这“石桥头”拉家常。

今天回老家，我站在老石桥桥头，望着眼前一栋栋精致的小别墅，儿时“石桥头”造纸作坊的痕迹已荡然无存，只有刻在脑子里存在记忆里的印象了。

2025.0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