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里的惊喜》

沉默

雨后天晴的空气里，还浮着潮湿的泥土气。忙完手头工作，打算回家，路过学校后面的小农场时，那扇紧闭的铁门忽然映入了视线——被雨水洗得发亮，隐约有大片金黄在晃动，像刚从云缝里漏下来的阳光。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这才想起，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

上次来还是初春，这里刚被开辟成劳动基地，田垄上满是师生们忙碌的身影。那时的农场还是片刚翻过的土地，向日葵的幼苗细得像豆芽，是晏老师带着孩子们一棵一棵栽下去的；圣女果的藤蔓趴在地上没精打采，家长志愿者蹲在旁边教孩子们搭支架；玉米刚破土，嫩芽嫩得能掐出水，是老师利用午休时间分的苗。当时站在田埂上看了会儿，只觉得这片土地空落落的，谁能想到，短短数月，这扇被我路过无数次却再没推开的门后，竟藏着这样一场惊喜？

顺着的小路往上走，两侧的格桑花先撞进眼里。粉的、白的、紫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风一吹就轻轻摇晃，水珠滚落时像掉了串碎钻。这是校长亲手撒的种子，他总说“劳动基地得有花有果才像样”，如今真的铺成了两条花路，每一步踩下去，都像走在被众人的心意簇拥的地毯上。

没走多远，眼前猛地亮了——路的尽头，是铺天盖地的向日葵。几十株向日葵齐刷刷地立在那儿，花盘大得能盖住脸，金黄的花瓣被雨水洗得透亮，像被阳光镀了层膜。风吹过时，整片花海晃成流动的星河，仿佛在诉说着师生们共同浇灌的时光。

“凤，你来啦！”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看见娟姐正提着裙子从菜畦边走来，鞋上沾着些泥土，豪爽的娟姐干脆脱了鞋，她笑着朝我招手，“快来看看，你在办公室夸过的圣女果，就是这儿！”

跟着娟姐往菜园深处走，眼睛立刻被架上的圣女果勾住了。黄色的像圆润的小月亮，绿色的透着翡翠般的透亮，红色的则饱满得像要炸开——正是我在办公室吃过的那些品种！这还是栽秧苗后第一次亲自站在果藤前，心里的欢喜像泡了水的种子，“噌”地冒了芽。手刚伸向一颗黄果，眼角又瞥见旁边红果更艳，刚摘了红的，又发现绿果挂在高处格外诱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先采哪串好，手指在藤蔓间忙不迭地穿梭，鼻尖沾了点叶子上的水珠，也顾不上擦，只觉得每一颗都甜得让人舍不得放过

“一看你就不会摘菜，你要静下心，选一处来慢慢摘，像你这样东跑一下，西跑一下，反而摘不到”，娟姐看着我手忙脚乱的样子笑，“这黄色的最甜，你上次说的就是这个品种”咬开刚摘的黄果，清甜的汁水混着雨水的滋润，比记忆里更香更甜，心里的喜悦又涨了几分。

正对着满架圣女果挪不开步，旁边传来汪海波老师的声音：“都来尝尝新玉米”转头看见他站在玉米地边，手里正剥着刚掰下来的玉米，饱满的玉米粒泛着莹白的光。“刚灌浆的，最嫩，回去煮着吃正好。”他不由分说掰了几个递给我，玉米叶上的水珠打湿了掌心，倒透着实在的热乎气。

往前走时，又被圆滚滚的茄子、红通通的线椒绊住脚，娟姐挑了几个紫得发亮的茄子塞进我手里，又在辣椒架上瞅了半天，揪下那个最大最胖的绿辣椒，“这个够大吧，必须给你，回去炒个菜，香得很！”这些都是班级分片负责的种植区，看着田垄里整齐的菜畦、架得笔直的藤蔓，心头有些发热——从一片荒地到满眼丰收，不过数月，靠的是老师们下班后的额外付出，是孩子们课间跑来浇水的身影，是家长们志愿者帮忙的热忱。这片劳动基地，早已不是简单的菜园，而是我们整个校园拧成一股绳的见证。

临走时，娟姐拉着我往农场角落的自留地走，那里种着一片绿油油的大葱，葱白粗得像小手指。她麻利地拔起一大捧，泥土簌簌落在地上，“这几块葱地都是我们闲时间种的，回去剁馅儿包饺子最香。”沉甸甸的大葱带着泥土的腥气，和汪老师给的玉米、手里摘的圣女果、娟姐塞来的茄子辣椒一起，顿时堆成了小山。

“小凤姐，我给你也掐点空心菜”身后又传来雪丽的声音，她挽起袖子钻进湿漉漉的菜畦，指尖在嫩绿的空心菜间轻快地翻飞，露水顺着菜叶滑落在她手背上，“我自己来吧！”“算了，你穿的高跟鞋怎么下地？😂😂😂”顿时，说笑声响成一片……

往回走时，向日葵花海还在风里晃，格桑花的香气缠着衣角。袋子里的蔬果沉甸甸的，掌心的泥土还带着温度，忽然明白，这片土地结出的从来不止是果实。它结出了老师们俯身劳作时的责任，结出了孩子们观察幼苗生长时的好奇，结出了家长们弯腰除草时的信任，更结出了整个校园里，人与人之间最质朴的联结。

原来教育从不只在课堂里。当种子落在土里，当汗水渗进田垄，当所有人为同一片绿芽弯腰，那些关于付出、协作与成长的道理，早已像向日葵的根须，悄悄扎进了每个人心里。真好啊，这场丰收，我们都没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