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桃驿》</p><p class="ql-block"> 机翼切开三千里月光时，我正梦见昌吉的果园。那些蟠桃该熟了，青白皮下洇着胭脂红，像少女偷抿了朱砂。电话里老同事说要捎些来，我只当是塞外人的豪语——直到福州西湖大酒店门口遇见，她发梢还沾着飞行时的云絮。</p><p class="ql-block"> 纸箱启封的刹那，整座天山北坡河谷的晨雾漫出来。桃香是活的，在空调房里突然舒展腰肢。最动人的是几处擦伤，果皮磨出淡褐色的星斑，恰似当年改作业时，她顺手在我教案本上画的提醒符号。</p><p class="ql-block"> 银翼铁鸟驮来的何止是鲜果？分明是整座北庭都护府的旧光阴。我围着塑料筐数桃子，数着数着，数出某年大雪天她帮我代课的身影，数出教研室暖气片上烤馕的焦香。桃尖那抹红，多像当年元旦联欢会，孩子们给我们别在胸前的绢花。</p><p class="ql-block"> 十二年的距离，原来不过是一枚桃核的厚度。齿尖陷入果肉时，听见天山雪水在果肉纤维里汩汩流动。这般甜法，倒像把边塞诗的豪迈，酿成了江南词的缠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