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新滩渡口

西西

<p class="ql-block">我很想你,新滩渡口。 作为一个正宗的新滩人,是不能没有新滩渡口的…… 您若去过丽江,那请你把丽江的街道移到八十年代的新滩,滑坡前的杨柳岸、青石板、雕檐走壁镌刻了新滩作为长江险滩之一时人财物汇集时的繁华。</p><p class="ql-block">青(滩)渡,在逝去的岁月里,渡的是波涛汹涌、是人生茫茫、是未来的无法计划、无法预知;在记忆的长河里,渡的是汽笛声声、是航道渐宽、是河面渐阔、是命运可扼……</p> <p class="ql-block">那时我还很小,父亲远在河南,母亲天天要去老街上班,我常常独自一人从新街走到老街,看过往帆船,也会去到江边最漂亮的航道宿舍找舅爷爷讲故事,记忆最深的是1984年在新滩取景的《峡江疑影》剧组的功夫真帅……直到,1985年6月12日,父亲已回湖北,和一些勇敢的叔伯一样将房里的灯挂到屋外照亮滑坡区居民撤离的路;我背着银灰色的书包站在新街的公路上,看着山体滑坡,一切,随着白光闪过湮灭入河,青滩古镇、古渡口、大白帆,也瞬间湮灭入历史的长河。现今那里已由勤劳的人们种上了成片的桃叶橙。那里,也如桃叶橙一样,不在于个小、不在于甘甜,而是一份永远无法抺去的情怀、是人们对于先苦后甜的回味。前几年,还有亲戚回忆当年几十人重建家园之前在爷爷奶奶家打地铺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重建的家园,大多在新街,也就是从那时起,青滩成了新滩,所以回味新滩渡口,不能不提寺大岭。那还是长江两岸靠航运生存的日子。过往最多的是江渝轮船系列、屈原1一6号系列,还有班船。我们家就是现在经常挂出来的那张照片中晒着被子的那间,楼上是艳子一家。我最喜欢班船,正常航运的时候汽笛声声、热闹非凡,我会去到路边看人来人往,特别是邮递员每周会送来《人民画报》《今古传奇》《人民日报》等等各类报纸杂志,我必然是借着给分报纸的小姐姐帮忙的机会偷偷边分边先睹为快。“涨水”的时候会封航,渡口平静起来,江面也平静起来,平静的只剩江水的声音,坐在阳台上,仿佛与远处的水面平齐。我们家正对着链子崖,我和弟弟会对着那酷似人脸的山崖碎碎念,希望它能如山神一样把滔滔洪水带走,而那时的洪水在可以看见的地方十分明显的呈出阶梯状,连不爱背诗的弟弟也矫情的说“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封航最长的一次应该是有三个多星期,母亲和楼上楼下的姨姨们说长道短里无不担忧粮店的米油还够不够,后来,在我们家米饭里的包谷和土豆越走越多的一天早上,通航了。</p> <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洪水常常肆虐,“三峡大坝”出现在已是高中生的我的课堂里。我盼望着新滩渡口不会常常被淹得一点痕迹也没有,也和同辈人一样盼望着人生新的渡口,一切都那么新鲜,我们在盛夏七月做足了离开的准备、启航的准备……</p> <p class="ql-block">直到新的渡口~~现在的新滩渡口,成为每年桃花三月以及寒冬腊月必渡的渡口,我已经成为有了“故乡”的中年人。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对于新滩人关于新滩渡口的执念有更深的理解:每年年初二必定是新滩渡口最忙的时候,有一年,汽渡摆了12趟,小姑总是不听劝,每年初二雷打不动6点从宜昌出发排队过渡、回老家,一定一定有十分多如她一样的游子;每年清明前后桃李开花时节是新滩渡口次忙的时候,稍微晚一点就要排第二班汽渡。过年时,我们总是结伴而行,回那个记忆中的家,深圳的、西藏的,武汉的,都会回来,或围炉而坐,或在院子里晒太阳、瞌瓜子,最初,叔婶们会周而复始的讲曾经院子里的柿子树树枝如何红、如何撺掇不会被打的我摘爷爷种在屋后的橙子,后来,会比较各地猪肉的价格、各家橙子的收成以及侄儿男女的婚娶,现在,大家最喜欢的是看孙辈们象我们当年一样吚吚呀呀唱大家听不懂的歌,也象逗当年的我们一样,把酸酸甜甜的橙子换着给孩子们吃出表情包……,数个十年过去,总是席又散,人又各自归途。至渡口,孩子们常常在等渡的时候去江边探探水温,有时候会比赛“打水漂”,有的会连漂八九个,去到好远好远,如南来北往的路,也是好远好远。</p> <p class="ql-block">当新滩渡口火了的时候,有人说,火的原因是因为在山区、在峡江再难找到这样宽阔的江面。</p><p class="ql-block"> 是的,这江面真的是宽而辽阔呀,以至于,我们在江的这一边,无法常常去到江的那一边。 </p><p class="ql-block">我很想你,新滩渡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