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的崛起及政治野望

平安老爹

《古文观止》读书笔记之八 篇目《季梁谏华楚师》 《季梁谏追楚师》是《古文观止》的第七篇，讲述的是春秋初期楚国对随国的一次军事行动，以及这一过程中双方的政治智慧。 事件发生在春秋初期楚国的崛起和争霸中原的大历史背景之下。 在华夏诸国中，楚国是一个另类。 楚国的先祖跟着伐商，胜利之后，熊绎分封到荆，汉江平原南端的荆地。封地很小，爵位很低，是个子爵，国君称楚子。 那个地方少数民族杂居，统称荆蛮。地方尚未开发，生产力低下。楚子穷啊，据说要庆祝立国，连祭祖的贡品都没有，还偷了别人家的一头牛来做祭品。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都没人搭理。艰苦奋斗几百年，发达了，地域扩大了，地盘沿长江流域向东扩张，还有矿山，当上了矿老板。 楚的贵族坚持说自己是颛顼的后代，黄帝的子孙。服饰同中原，文字也是周的金榴文。可辖区里全是落后民族。有的历史学家说，楚地的主体民族是“三苗”，就是和黄帝争天下的蚩尤的后代。在华夏诸国的眼里，属于野蛮部族。穿的不一样，打扮不一样，生活习俗不一样，说的话也不一样，咋看都是怪怪的。 待的时间长了，楚的贵族变的很“双标”，不听周王室的话时，自称是蛮夷，可以不守周礼的规矩；宣示正统时又说自己是黄帝子孙，代表中原来管理蛮夷的。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长江流域也是中华文明的一个发源地。 奇异的山水，众多的民族，不同的习俗文化信仰，和中原文化结合，形成有特异浪漫色彩的楚文化。楚文化是中华文明的重要部分，更是中华文化浪漫主义的源头。春秋初期，随着楚国国家实力的增强，楚文化正处于形成的时期，还不像战国时期那样有强烈的影响。 当时的人不太明白，只是看着楚人和中原大不一样。比如说楚人崇拜的是鸟中最尊贵的凤凰，那绣了凤的旗帜一打出去，和中原的就不同。还有祭祀的神也不一样，什么东皇太一、大司命、少司命等。这些鬼神和华夏的鬼神都不是一个朋友圈的。中原各国都有些鄙视楚，视为“蛮夷之国”，不大认同为华夏。 　　鄙视归鄙视，楚国的实力摆在那里呢。实力增强，野心就开始膨胀。到了熊通这一代，觉得自己的名分和实力很不相称，打算给自己加个爵位，公、侯、伯都嫌太小，干脆称王吧，要和周天子平起平坐。然后就带上一支军队，想到中原去和诸侯们掰掰手腕子。这就是《季梁谏追楚师》一文的背景，是公元前706年的事。 楚和中原之间隔着几个诸侯国，重要的是随国。随国本来就是周王室安排在汉水东控制荆蛮地区和楚国的，随国往东还有几个姬姓的诸侯国，称为“汉阳诸姬”，阻住了楚王开往中原的道路。 楚武王亲率军队开到随国，派人去见随侯，要求随侯派使者去见周王，让周王封楚为王，否则就动武。 面对楚谜一般的自信和无理要求，周王给气笑了，把随国的使者训斥了一通。 楚国这下有点棘手，政治上的诉求达不到，打吧，情况和预想的不太一样，随国的实力虽弱，真要打，楚的损失也不会小。随国周边的几个兄弟国家也不会坐视不管，损兵折将，楚国还不会有实际收获。怎么办呢？想一想，还是和谈吧。 　　《季梁谏追楚师》正文从这里开始。 “楚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 楚武王率大军进攻随，又派薳章（薳，音同伟）去议和。楚军驻扎在瑕地等待。随国派少师董来主持议和。 楚国这边讨论怎么谈判。 楚国大夫斗伯比对楚子分析说：我们目前在汉水以东的困境，是估计失误造成的。我们这么强大的军队开过来，这些小国就会紧张，会团结起来对付我们。这些小国中属随的力量最大。我们应当帮助随国的野心膨扩张，随骄傲了，就会和周边的小国离心离德。他们的同盟分离，我们便可从中获利。 “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 少师这个人一向骄傲自大，我们就把军队摆个窝囊样子，助长他的骄傲自大。 斗伯比这番话很有政治智慧。示敌以弱，助长随国的傲气，设法离其联盟，好各个击破。 另一位大夫说，随国还有个季梁，示弱的计策会有用吗？ 季梁是个能干精明的贤臣，连敌对的楚国都知道。 敌对一方的大臣赞扬随的季梁，烘托了季梁的形象。这种文学手法叫反衬，在《左传》中好几次使用，也是后世常见的一种文学手法。 斗伯比也知道这个计策不一定能瞒过季梁，便说，眼前不一定管用，长久来看肯定有用，因为少师很得国君的宠幸。 少师进了楚国军营，看到的楚军是一副菜鸟模样，军容不整，士气低落，纪律松懈，完全不成个样子。 少师签了和约，返回随国报告随侯说，楚军力量弱小，等他们撤退时，我军便追击，击溃他们。 随侯听了心动，想要同意。季梁出来劝阻说，楚国军队弱小，完全是个诱人的假象。 季梁认为楚国的危险会长期存在，和楚比起来，随是小国。小国要想战胜大国，必须是小国得道而大国淫暴。 什么是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 季梁的谏言从军事态势的具体分析扩展到了治国之道，体现春秋时期的民本思想。 民本思想在《左传》中还有几个篇目有表述，后面的读书笔记专门作解读。 “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 季梁对局势看得很清楚。他看出楚国的〝示弱诱敌”的计谋，而且看得更长远，认为楚国长期来看一定是随国回避不开的强敌。楚要向中原发展，随是其道路上的障碍。力量对比，随国和楚国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只有治理好国家，与相邻的姬姓诸国结好同盟，团结协力，才有可能对付楚国，免去灾难，否则便是覆灭。 季梁分析得很清楚，提出的建议是切实可行的。 “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楚国暂时改变战略方向，楚军渡过长江，向湖南西部进攻，取得大片土地。随国表面上暂时听了季鿄的谏言，楚军一退，该吃吃，该喝喝，自信心也膨胀了，和周边姬姓诸侯国关系也搞僵了。 三年后，楚军又来了，还是故伎重演，把军队弄得表面上不堪一击。 　　此时季梁已经被逼得离开朝廷了。 少师上了当，轻率出击，大败，只得求和。 楚摆架子了，告诉随侯，我血统高贵，征服了蛮夷，功劳极大。周王不给我加爵，我不稀罕。我已经给自己加尊号了，叫楚武王。你们要想和，可以，以后就得尊我为王，跟着我混。 随侯只得尊楚为王，算是臣服了，之后便逐渐沦为楚国的附庸。 事实证明了季梁三年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湖北省随州市还有个季梁公园，塑有季梁的塑象，纪念这位春秋时的政治家、随州的历史文化名人。 　　楚国的熊通同志是第一个看不上周天子、敢于称王的诸侯。早些年有个楚子也称王，没多久，没人搭理，感觉没趣，又自己销了号，所以不算数。熊通还是春秋时第一个僭越称王者。 可是，楚的势力还是没有越过汉水，还留在蛮夷地区。周王室和中原的诸侯们还不拿楚当回事儿。称王？你是自嗨吧，自己给自己找乐子。 　　随国也叫曾国，是一国两名。随国出名，是因为出土了著名的曾侯乙编钟，那是战国时楚王送给曾国国君的礼物。 楚呢，要想跨过汉水到中原同诸侯较量一下，还在任重道远啊。楚的南方和东方还有广袤的土地，还都是权力的空白区，我就先拓展后方。到中原去踢踢舘，留给下一代楚王吧。 为汉语贡献的成语和经典词汇 修政亲民张吾三军 矫举以祭三时不害 庶免于难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