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刘文贵风尘仆仆赶回军营,见到“未婚妻”,先是一愣,而后笑了。来者是大串连时的战友靳月梅。二十六七的姑娘,在当时,已为大龄了。她,更显文静,略带几分羞涩:“文贵,我们的事该有个结果了。”文贵很严肃:“做军嫂,得吃尽人间苦啊。我见多了我战友的……”靳月梅很果敢:“如果你觉得我合适,苦不苦,就别说了。如果你觉得配不上,我现在就买火车票去!”刘文贵很惊诧,记得这靳月梅是个很内向的姑娘。其实,一个姑娘,而且,在大批城镇知青下乡时,能够留在县城,先做代课教师,后转为国家公办教师,实不一般。一个老三届做一名小学教师,那时,初中生教初中,乡村不少教师,学历仅仅是小学,囗才好的,肯自学的,竟会当个初中教师。靳月梅的文化水平及教学能力,不久便为一县名师。后世人曾有一误区,认为文革十年内,学校是一直混乱不堪的。其实七十年代,学校恢复了正常秩序,上课很正规,不过其他活动也多,开个批判会(没有批斗的具体人到场),赛诗会,开门办学,参加生产队劳动。并不影响靳月梅名师诞生。小小县城里,靳月梅端庄大方几分儒雅之气,令人仰视。随着年龄大了,媒人渐多了。靳月梅父母不嫌其烦了,他们早已发现一个事实,女儿常常凝眸梳妆柜上一个小相框,里面装的是三人照,背景是大雁塔,一个瘦瘦的男青年,面带微笑,身后是刘玲和女儿。问及此人,靳月梅只是笑而不答。那段串连经历,仅仅是一种随时潮而行,只是留下深刻记忆,而达不到初恋。刘文贵的成稳与睿智,确让刘玲和靳月梅从内心钦佩。那个年月,像她们那种知识女性,仰慕的男人,首先是这个男人的才能和品行。刘文贵在两个女性心中各留下一些难忘的细节。拥挤的火车上,找个座,或带她或她上厕所……然而,刘文贵参军了。固然当时女性择偶有个标准,一军二工三干部,凑凑合合找个教书人,死了也不能嫁农民。但是,做军嫂,又需长年分居两地。刘玲退却了。而靳月梅则一直等着。恰好,县革委会副主任妻子病故,看上了靳月梅,此人才比她大六岁,靳月梅父母亲朋一致看好。靳月梅心一横,只身前往边防,不成,便回来嫁给这副主任。于是,靳月梅毅然决然地前往边防去了。</p><p class="ql-block">刘文贵是个有眼光的人,一个女子,能够痴等成这个年龄,背之不祥。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哪知靳月梅竟把介绍信也带来了。“咱们就此办了婚礼吧!”刘文贵想了想,与靳月梅各向父母发了封电报。双方父母谁也未至,准备几时文贵请得假,再在家乡办婚礼。</p><p class="ql-block"> 军营的婚礼很简朴,地点07哨所。洞房之夜,两人相拥,都有一种梦幻感觉。仿佛跋涉悠久,又仿佛匆匆倏忽。似乎有一种被“逼”的感觉。其实,刘文贵也有一个被逼的背景,在拍摄地,两女演员争抢纠缠,有人把情况添油加醋地向团部汇报了,幸亏07所长作了澄清,不然,团部将派人前来调查。</p><p class="ql-block">阅读《水浒传》,最能体现“逼上梁山”的,那就是林冲的故事了。它揭示了古今的一个社会现象,一个人,在被逼无奈时,有几种结局,懦弱者自杀,强梁者杀出一条血路,智慧者逃离……种种不一。平凡生活中少不了逼的。刘文贵与靳月梅是逼着幸福了。</p><p class="ql-block">而李家堡的知青马骏被逼得就要霍霍磨刀了。从七一年起,下乡知青不断地招工,国营厂矿企业机关单位,集体企业厂矿,纷纷扩大。大约国家经济好转了,需要一批批员工。知青中优秀者,便不断离开了广阔天地。这李家堡知青点七名知青,林思北张黎明参军,傅晴成为市乌兰牧骑正式队员,韩文静抑郁回家疗养,杨淑芳嫁人了。郭玲招工走了。只制下一个马骏了。马骏后悔死了。自在挖肃运动中,做了挖肃队员,便是厄运的开始。大队狄存娃攥着他的脚脖子,公社何元宁掐着他的咽喉。天暖和,他就到公社水利专业队。天冷了,就又回李家堡去随广大社员干活儿。空荡荡的谢家大院,只他一个蜗居在一个小屋里,一盏煤油灯下,无聊的他,翻看着批林批孔批宋江那会儿,得到的一本《水浒传》。别村的知青场收一结束,就纷纷回家了。而他总是批不下假来。这期间,他学会了做饭,蒸馒头花卷包饺子……开头,就到隔壁院找富农婆子夏美兰去,夏美兰很热心地指点他。谢存久半开玩笑地:“小马,你怎么接受我妈这个富农分子的再教育啊?”马骏苦笑着:“嘿嘿,咱村我是黑六类啦!”谢存久闻言一怔,想想他的处境,心里暗叹:有狄存娃在,这后生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忽灵机一动:“小马啊,你别死心眼啦,你找找杨淑芳,让她帮你说几句好话,找个招工的机会……”此话打动了马骏,杨淑芳嫁到狄家,男人又是一队之长,和她大伯子狄书记通融通融,或许有个转机吧。</p><p class="ql-block"> 不久,县石棉矿招工。杨淑芳和男人狄锁锁说:“我那同学马骏,一个人呆在知青点,快要疯了,你就让他去石棉矿吧!”狄锁锁笑了笑:“就怕他过不了我堂哥那一关。”杨淑芳冷冷地说:“我们刚下乡,就是些小孩子,挖肃运动一来,谁会去想这么大的国家,会干这无中生有的没脑子事,就以为党叫干啥就干啥了,又都想表现表现自己,就栽进沟里啦。你堂哥不能计较一辈子吧。平反时,我和马骏就当面给受害者道歉了。”狄锁锁皱着眉头:“咱队里一个名额,我给小马报上去,他自己大队公社去活动。好在何元宁书记调到县税务局了。过了我堂哥的关就成了。”赵淑芳解怀奶着孩子,叹口气:“马骏走了,这里就剩我了。”一脸忧伤。</p><p class="ql-block"> 当马骏兴冲冲拿着招工表去大队盖章,狄存娃书记并没有接马骏奉上的墨菊牌香烟,嘴里啍着《沙家浜》中胡传魁的唱段:“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漫不经心地拿起马骏的招工表,顺手往火炉里一丢。“听毛主席的话,好好回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吧!”</p><p class="ql-block">马骏昏头昏脑地回到知青点,躺在冰凉的小炕上……他绝望了。有狄存娃在,自己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尤其姓狄的,拿起招工表塞向火炉那神情。</p><p class="ql-block"> 此日,马骏到隔院谢存久家去借磨石,院中两辆摩托停着,他才进院,就见骆云生推门迎出:“小马正要找你,快进屋。”屋内还有两名公安,刘老宽四平八稳坐在炕上,谢存久立在躺柜边,神情落寞。哑媳妇与孩子在隔壁。</p><p class="ql-block">不容马骏发问,骆云生问道:“马骏同志,有一件事请你如实回答,那杨淑芳曾经打过胎,那胎儿是谢存久的吗?”马骏明白了,近几年,正落实下乡知青问题,有些地方知青的受到侵害,中央知晓了,专门有专项政策,严惩一些虐待凌辱知青的坏人。马骏很肯定地:“杨淑芳的事,我清楚。她和军宣队的小姜搞对象弄得,小姜没了音踪,才求存久大哥挂个订婚名的。老宽爷也清楚,订婚是我们几个一起合计的。存久哥陪她流产后,两人基本就没了来往。”老宽叹口气:“唉,当时小杨一个女娃娃,摊上这事,难得啥似的,本来就真想出嫁。可存久和他妈认为他家这成分会影响小赵。就搞了个订婚。至于后来嫁给锁锁,你们可以问问小杨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做记录的公安,把一份证词递过来,让老宽马骏签了字。另一个公安生气地:“南卜子大队怎么不调查,就上报说谢存久诱奸女知青,几乎弄个冤案。”</p><p class="ql-block">啊,马骏闻言眼光一闪:“诱奸?等等,我有举报材料。”</p><p class="ql-block">下一节,叫刑场设在南卜子。</p> <p class="ql-block"> 在刘老宽眼里,一场运动,就是村里人打一次混架。有的占了上风,有的吃了亏。于是等下一个运动的到来。只有宽容大度一点的才不会冤冤相报,把上一次的架,沿续到平时或直到又一个运动的到来。狄存娃怀揣一肚子恶气,找机会把挖肃中的冤屈发泻出来,于是总是利用手中权利,找打骂过他的挖手以及社员的麻烦。尤其是对马骏几个知青挖手。换作一般人,除了平时吐口唾沫或横个冷脸,或指桑骂槐,就等个幸灾乐祸的机会吧。而一个大队书记,当时,握着不少青年的人生发展机会,招工指标,推荐大学名额(每年每个大队至少一个)参军的政审。泥饭碗转化为铁饭碗。这种特权,足以让一个基层支部书记金光闪闪了。这样一来,烧香拜佛的就多了。但在另一种人的眼里,不是佛,而是魔,它可折磨你,玩弄你。狄存娃烧了马骏的招工表,就如同火烧了林冲的草料场。马骏到石匠谢存久家借磨刀石,准备……意外地遇上公安人员调查案件,心中那团火意外浇灭了。人家陪女知青打个胎,都上报了,你他妈……</p><p class="ql-block"> 老宽人老成精,见马骏有话要说,便对骆云生说:“云生,我那大院没人不行,我得回去了。存久的事说明白了。”说着便下了炕,推门而去。</p><p class="ql-block">马骏的一番陈述,让骆云生和两个公安变了脸色。按我们的国情,曾经有一种运动式的执法,现实中的某一乱象,逼得政府采用临时性紧急措施,有点“战时条令”的特点,诸如“临阵脱逃者,斩!”知青问题摆在高层面前,欺辱女知青,令人孰可忍孰不可忍。据民间当时传说,一高层领导拍案而起曰:“杀几个!”另一高层则应道:“多杀几个!”总之,各地开始严查严管下乡知青问题了。</p><p class="ql-block"> 马骏揭发大队书记狄存娃,利用招工推荐上大学,奸污知青崔xx刘ⅩⅩ郭x杨x陈ⅩX……共计七名。其中一个姓邢的怀孕。骆云生很严肃地:“马骏同志,共产党办事最讲实事求是。你的揭发材料要负责的。”马骏点点头,一转身,从柜上拿出一把剪刀,拇指在刀尖一摁,挤出一点红血:“来,我给材料上盖个手印!”把几个人吃了一吓,谢存久忙找干净纱布张落给马骏包手指。马骏脸色严峻:“南卜子大队人人皆知,我们知青只不过敢怒不敢言罢了。你们尽管去调查。若是诽谤造谣,来抓我好了。”</p><p class="ql-block"> 两个公安相视一瞬,点了点头。他俩负责卧龙公社这一片知青案件核查,久无进展。意外收获,当下心中一舒。离开谢存久家后,当天就将狄存娃带到公社武装部问话。接下来,调查取证。其实并不费力。其中一个原故,挖肃运动平反后,受害较深的狄存娃,儿子安排了,女人安排。近年,女儿也推荐读了市卫校。自己成了一方资深大队书记。但是终究平复不了他心中一腔屈气,平白无故,抓起来整了个九死一生。尤其是老婆竟被奸污,还弄出个马七十一。最后,连刘老宽都恨上了。他出面帮马老三抱养了那小杂种。屈气蜕变成了戾气。他不能正确对待挖肃运动,开始利用手权利,来讨要运动欠他的“债务”。按照传统男人的传统心理,尤二英不是受害者,而是背叛者了。近年来,她带文艺宣传队去军马场慰问演出,心生疑惑,莫不是与狗日的刘润后私会,竟与六九年挖肃联系起来,那一年,刘润后莫名其妙的没有在家过年,躲过了政治风头。原来是和二英子躲在外面……狄书记心理扭曲了,他要报复整过他的所有人。手中握着招工举荐大中专学生的指标,于是引诱胁迫女知青……</p><p class="ql-block">公社武装部长骆云生翻阅着有关狄案的材料,额头上渗汗了。心里暗中惊呼:这可撞在枪口上了。</p><p class="ql-block">狄存娃被正式逮捕了。新的材料便冒出了许多,男女问题,经济问题,老问题新问题蜂拥而至。相信群众,群众检举揭发,十几天后就成铁案。判处死刑,立即执行。</p><p class="ql-block">刑场设在东卜子西南一块荒地上,当年处决王朝宗王三虎的地方。先开公审大会,同时处决的还有两个杀人犯。狄存娃很硬气,当法官在喊出:“押赴刑场,立即执行!”狄存娃喊一句话:“妈的,老子不就搞了几个女人吧!将来一定会给老子平反的。”后世曾有过各个时期的平反,远至红军时代,但狄存娃总是个铁案。卧龙公社一个下乡知青恢复高考,考了法学专业,博士论文中曾提到此案,论述说:“权大于法,是一个常见现象。狄xx,按刑法罪不至死,但在特定环境,有点战场条例的特点,因女人而处决竟合乎民情民心的。中国一种长久的存在,法理上行不通的,但情理却站得住脚。这狄某之死竟让村民拍手称快。”只是狄存娃的弟弟狄存有编了新唱词:“一不该,不该把怨恨记在怀。挖肃多少人受过害,报复起来又成灾。二不该,不该把知青女娃去祸害。老牛嚼了牡丹花,天理难容不奇怪。三不该……”</p><p class="ql-block">狄存娃死前有一幕,让他十分迷茫。当刑车到了刑场,一片空地,秋草枯黄,他熟悉这块地方,一九五0年,作为民兵,在这里押送过死刑犯王三虎王朝宗,王朝宗一枪掀了天灵盖……忽地闪过那一幕,心头一凛,忽生尿意。再抬头,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几个人伫立车边,赶车的竟是马老三,老婆二英子,儿子呢?女儿呢?却有刘润后正和马文俊马老四马老五几个人往下抬棺材……狄姓人哪去了?刘老宽二英子低着头在点燃一堆纸钱…嗡,他什么也看不见了。</p><p class="ql-block"> 狄家人在李家堡丢了面子,草草掩埋了死者。接着发生两件大事。尤二英在男人百天后,办理因病退休,到军马场与比她年轻八岁的马六子结婚了,不久,接了马七十一到了军马场。尤二英与刘润后的绯闻终算清白了。人们知晓了谜底。六九年严冬,二英子是逃到马六子的羊场房的,整整躲了四个月。</p><p class="ql-block">另一件,狄锁锁辞了职,他到卧龙林场做了林业工人。他是个明白人,堂兄枪毙了,新大队书记叫蓝永锋,与狄存娃是死对头,原因是供销社招亦农亦商职工,狄书记拿下他,把名额给了一个女知青。马骏义旗一举,蓝永锋马上响应。四下取证,把个狄书记拉下马。他继任了南卜子大队书记,自然会清理小队干部队伍了。狄锁锁正知趣,他把李家堡通过林业,在退休干部何大姑的协助下,经济上有了极大发展。但一姓人家有人被枪毙,全族人脸上无光。再干起来也没劲。蓝永锋又是肚量装不下茶碗的人。曾当过村里会计的高玉锁接替了狄锁锁。</p><p class="ql-block">不久后刘文喜则成了震动全社的人物,他参加七七年高考,考上了一所艺术学校。还有西卜子一个女孩考上了师范专科。老三届(六六年的高中生)大多成家了,小三届(六六年的初中生)也都二十几岁了。此年,全社只有这两个考上了。但激发了老三届小三届们的奋发,他们开始发疯地温习功课了。准备来年再战。</p><p class="ql-block"> 刘家,在文喜接到通知书的第二天,刘润后乔金叶各骑一匹马,并驮回两只羊,要设宴庆贺了。</p><p class="ql-block">下一节,林思北寄来退婚信。</p> <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七年虽说恢复了高考,凭成绩上大学。但是政审仍是一个重要程序。刘润后在儿子准备考试阶段,就和父亲商量说:“爹,有个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秋后了,刘老宽正用铁锨平整大院里的土地,擦把汗问:“啿事?”刘润后拿过铁锨,一边铲干硬的畦堰,一边说:“就是你和我大妗妗的事。现在政策宽松了。她也在后草地有几年了。咱这地方的人也没人查问她。这不,文喜要考学校,政审还是要的!”刘老宽恍然大悟:“噢,这个事儿也该了结了。你大妗子也用不着咱们遮掩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日,刘润后用军马场的大卡车去接大妗子孙秀莲。</p><p class="ql-block"> 孙秀莲在后草地,多见牛羊少见人。那蒙族儿媳为人憨直,绝不会因为吃吃喝喝生个矛盾。反而对瘸腿婆婆很是喜欢。婆婆把个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而且点燃艾绳,蒙古包里土屋里无论冬夏没羊粪味了。而且饭菜顿顿做得有滋有味。所不高兴的一点是自己的男人一有时间便用汉语与婆婆嘀咕,说着说着,两人就泪流满面了。于是,不准他们母子讲汉话了。逼得孙秀莲也学起了蒙语。以后,凡儿媳其其格在场,他们一定在讲蒙语了。孙秀莲常常想到在李家堡的日子,悦如隔世,平旷的草野,清清的湖泊,几百只绵羊,三四头奶牛。实在寂寞了,她让儿子把她送到十几里外的小叔子邢根寿家住个十几天。与李玉玉婤娌俩说上几天话,心里舒服多了。她们常常说到妹夫刘老宽。李玉玉几次问过:“嫂子,你们一个炕上好几年,真的没个长短?”孙秀莲脸一红:“说了你也不信,那次开完批斗会,我有死的念头,后半夜钻进老宽被窝……”李玉玉笑了:“我就说嘛……”孙秀莲望着南天上的白云:“咱那妹夫可是真君子,他说,大嫂,你想让我们刘家断子绝孙?唉,当初我们结婚,他发下重誓的。”李玉玉是知道那结婚情形的。两个女人感叹许久。</p><p class="ql-block">刘润后用军马场的卡车来接,邢满仓与母亲深感意外,润后说明来意,邢家母子都很着急,满仓含泪欲滴:“那几年,可把你们拖累苦啦,再不能影响喜喜了。”孙秀莲慌忙整理饭菜。</p><p class="ql-block">车路过白彦嘎查,刘润后顺便看望二舅。李玉玉闻言,忙说:“小蛮调到包头了,我正好坐顺车去她那里。”说着流下了泪:“几十年了,我也该回一趟娘家了。”</p><p class="ql-block">这大卡车便载了邢家两婤娌,风驰电掣地穿行在晚秋空旷的草原土路上。</p><p class="ql-block"> 老宽和孙秀莲到公社离了婚,这事又像一阵风吹遍了十里八乡。一对七旬老人离婚?够新奇的。知情的感叹,不知情的说些风凉话。李玉玉回西卜子看看面目全非的邢家大院,也回到南卜子李家旧址转了一圈。哥哥李忠院子荒草丛生,屋子前倾后倒的。此时,李忠夫妇已病故了。就在呼郊外选了坟地。李玉玉又流了一回眼泪,心中五味杂陈了。</p><p class="ql-block">李玉玉和孙秀莲住在润后的住房里,老宽和文喜住在那小屋里。老宽和两个女人说着闲话,文喜一人埋头复习功课。</p><p class="ql-block">恢复高考,让下乡返乡知青们振奋了。尤其是处于乡村从事着体力劳动的知青们,没明没夜的复习功课。荒疏了十年之久的学业,重新收拾太难了。知青杨淑芳已成为一名国家编制的小学教师了。作为老三届学生,她的数学功底很好,刘文喜呢?语文政治历史地理看得懂,凭记忆可以完成,只有数学成了最弱项,便和村中其他同学一起来找杨淑芳辅导。杨淑芳在六六年秋,刚升高三,加上这几年当了教师,文化功底渐长,她深入浅出的为文喜他们补习。数学文喜最差,他仅仅上过一本初中代数。因此,杨淑芳只得给他单独辅导。文喜很有灵性的,先自己看教材,做习题遇到难点就去问。李家堡小学,教室是一个大套间,小里屋是办公室,外屋有一至五年级十几个学生。文喜仰着清秀的脸。认真地仿佛吞咽杨淑芳每一个字,杨淑芳看着这水汪汪的眼睛不由地心头燥热,有了一种冲动,她理智地赶快到外屋去看学生,孩子们发现老师脸色潮红有光。杨淑芳赶紧呵斥:“还不背书!”“一九三五年五月,北上抗日的红军向天险大渡河挺进。大渡河水流湍急,两岸都是高山峻岭……”孩子们便大声读了起来。</p><p class="ql-block">刘文喜是个明白人,他见多了这种情景了。也常为这些烦恼,总是极力避开与年青女性单独接触。记得与傅晴排练节目,傅晴好几次抓住他的手。文喜忘不了爷爷与老妗妗结婚的情景,爷爷铿锵有力的誓言,随着年龄增长,他深刻领悟爷爷的那种对待婚姻的执著观念。爷爷曾给他解释过旧式婚礼。为什么一拜天地,意思是感恩天地赐予良缘,另一个以天地为证。一生一世双方不离不弃。天地就是见证者监督者。若有一方心生异念,天地一定不容。这是在枪毙了狄存娃之后,同时刘老宽对文喜讲的:“你无法,但不能无天。一个人,如果心中无天,才会行为无法。”其实,刘文喜正进行着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恋爱,与林思北只是书来信往,但仍然几年里坚守两人的承诺,拒绝了好几个女青年的示爱。他发现了杨淑芳的神色后,他心里有了主意,到军马场去,找秦太平兽医去辅导。尽管秦兽医考的是初中中专,但那时的中专生,功底非常扎实。和杨老师道别时,杨淑芳提了个要求,让文喜教会学生们两支新歌。文喜笑着应下,他教唱的是《绣金匾》和《歌唱华主席》。杨淑芳也坐在学生们中间,含情脉脉地跟着学生们歌唱,文喜不敢看她的眼睛……</p><p class="ql-block"> 刘文喜上了大专线,艺术类分数更低,他数学考了十八分,但还是超线二十几分。艺考要面试,此时,刘文喜的二胡笛子已经非常出色。甜甜的男中音,赢得考核老师的喝彩。总之,刘文喜顺利考上了省艺术学院专科班。</p><p class="ql-block">然而,他在七八年三月开学之际,收到林思北一封短信,信少有的简短:文喜,你好。咱们就此分手吧。耽搁了你这些年,对不起了。好在你考上大学,那大学里会有许多优秀女孩的,你会遇到贴心伴侣的。我调往西南边陲,今后不便联系了。我的小耗子……林思北</p><p class="ql-block"> 刘文喜一下傻了,就像一个人在暗夜里行路,前面一直亮着火光,那路曲曲折折,火光指引,走着格外有劲,而且想像着,火光处,是村庄是客店……到了,却是一堆闪着余光的奄奄一息的野火。</p><p class="ql-block">刘文喜带着忧伤去上大学了。</p><p class="ql-block">下一节,叫分田分地真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