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童年记忆里,老瓦房的房顶总点缀着一种奇特的植物。巴掌高的植株,形似盛开的莲花,饱满的叶瓣正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绿,背面却晕染着神秘的灰紫色。我们管它叫瓦屋草,学名瓦花。它像一位隐士,偏安于鱼鳞般的瓦片间,在盛夏时节绽放淡红色的小花,如宝塔般层层叠叠,似繁星点点。</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游戏简单得可爱。我们常踮着脚,用石块将低处的瓦屋草打落。那饱满的叶瓣里藏着酸酸的汁水,像稀释了的醋,在舌尖绽放出奇妙的滋味。没有糖果的童年,这份自然的馈赠便成了最珍贵的零嘴。</p><p class="ql-block">在麦秸草房为主的村落里,殷家大院的青瓦屋顶显得格外气派。而瓦屋草似乎就钟情于这些青瓦,越是阴雨连绵,它们越是精神抖擞。晶莹的水珠挂在叶尖,整株植物挺拔得像要刺破雨幕。老人们说,是飞鸟将种子遗落瓦间,也有人说它们随风而来。但奇怪的是,地面上从未见过它们的踪影。</p> <p class="ql-block">瓦屋草的生存智慧令人惊叹。没有土壤,仅凭瓦缝里积攒的些许尘土,一场雨就能让它们生根发芽。我们常顽皮地攀上墙头,想将高处的瓦屋草据为己有。可它的根须牢牢抓着瓦片,稍不留神就会带起整片青瓦,惹来大人们的呵斥。孩子们便如受惊的麻雀,四散逃开。</p><p class="ql-block">雨季过后,饱满的植株渐渐干枯。可来年雨季,它们又会在原地重生。在这看似贫瘠的瓦面上,它们完成着生命的轮回:扎根、生长、开花、结籽。后来才知道,这不起眼的野草竟是味良药,能清热、解毒、止血。</p> <p class="ql-block">多年后,当我穿着厚重的矿工服,在百米井下挥汗如雨时,忽然想起了瓦屋草。矿工们不也像这倔强的植物吗?在黑暗逼仄的环境中,依然顽强地生长着。冬日的巷道寒风刺骨,工作面的热浪又让人窒息,可一代代矿工就像瓦屋草一样,在这恶劣的环境里扎下根来。</p><p class="ql-block">如今,青瓦老屋渐渐被水泥楼房取代,瓦屋草也成了记忆里的风景。但每当人生遇到坎坷,舌尖总会泛起那酸涩的滋味。原来,生命的韧性就像瓦屋草的汁液,初尝酸楚,回味却透着清甜。这种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永远都不会褪色。</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马运昌,笔名黑哥。淄博市淄川区寨里镇西周村人。网名昵称:淄博黑哥。毕业于淄博四中,父亲退休接班,从事煤矿工作34年。酷爱摄影和文学创作。在煤矿机关历任宣传科长、工会副主席、党委办公室主任等职。曾经举办《三只眼睛看淄矿》个人摄影展,主编《煤海履痕》文集,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创作了文学作品集《大山那边》并由黄河出版社出版。2022年被淄川区摄影家协会授予“德艺双馨”优秀摄影家称号。2023年被评为淄博市摄影家协会优秀会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