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开觉

作者：周涛

　　忽然醒来，回忆起刚才的梦。

梦中的我当然是女人，虽然我大白天的总是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梦中的我不漂亮， 却很年轻。没有瀑布般的披肩长发，更没有亮色的衣裙。是那种既幼稚又土气的两条小辫子，发稍捆着皮筋，扫把似的扫在双肩上。

一个年轻的男人拉着我的手，走上一条小小的木船——也许就是一条小竹筏子。那船在一条狭窄河道里行走着，不知是顺水漂流，还是逆水向上。它走得很慢，两岸的青山总是不变——青绿色的，起伏不定的，半山腰烟雾缭绕的，伴有一阵阵鸟鸣，天籁之音，美极了。

　　偶尔，又会听到鬼哭狼嚎似的吼叫声。

起风了。船在颠簸着前行。 一声声凄厉的猿啼，远远盖过婉转的鸟鸣，像极了战争片里经过惨烈厮杀落败者喉咙里发出的嘶哑的哀嚎——我心里抖动了一下。忽然腰间一阵温暖的血液流动的触感，我踉跄的身子被另一个稳健的身子搂住，摇晃的船身仿佛在脚下也稳住了。这时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身子比我高出半个头，脸庞却看不清楚。是帅哥？是丑男？是扔进人堆里找不到的普通人？我不确定。我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他很温暖。

　　小木船继续前行着。

风大了，水流湍急起来。我感觉船快翻了——我惊叫起来。

梦醒了。

是沉沉的黑夜。

以前，白天上班太累了，晚上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没功夫做梦。后来，换了一份该死的熬夜工作——夜里赶稿子，想睡不敢睡，一边吸着绿摩尔烟，一边在格子纸上码字，以应付领导的审批。批准了就见报，白面馒头有希望。不批准就是杨白劳，买根红头绳都没钱。

　　可惜，我的码字成果恰恰是经常不被批准的无结果。

老同事们说，本来是夜间可以安安稳稳睡觉的工作，偏偏要去作死，换个熬夜的工作！结果伤身吃力又不讨好，真真的作死也没挑个好日子！

为什么？

我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和男人一样去打拼呢？

又为什么不能和男人一样打拼呢？

假如我一个人在船上，风高浪急的时候会不会掉进河里去呢？

我掉进河里去了吗？

我不知道。

但我想，梦里的那个我，一定存在。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