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里的奖品》

金溪藤草

　　七月的风带着盛夏的热，卷着小区里樟树的气息漫进敞开的窗时，孩子们已经踩着拖鞋跑到了客厅。“九点，篮球场。”女儿攥着手机，屏幕上是物业群里那条红色通知，字里行间像藏着糖，让她眼睛亮闪闪的。儿子扒着门框，睡衣领口还敞着，却一个劲催：“快点快点，去晚了要排好长的队。”

　　早餐是匆匆扒完的水饺，等我锁门时，两个小身影已经蹿下楼梯，光着脚丫似的轻快，脚步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期待——不用背书包的早晨，连空气都比往常更自由些。

　　篮球场边的队伍果然蜿蜒成了长龙。老人们摇着蒲扇，年轻父母牵着蹦跳的孩子，阳光落在每个人脸上，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女儿拉着儿子排在队尾，踮脚往前望，又不时回头看我，嘴角的笑藏不住。我找了棵老槐树坐下，看队伍像一条慢慢流动的河。晨光里，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大人们的闲谈声混着远处蝉鸣，成了最热闹的背景音。

　　轮到女儿时，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从抽奖箱里摸出一张纸条。展开的瞬间，她“呀”地叫出声，声音脆得像风铃：“是二等奖！篮球！”她举着纸条跳起来，马尾辫在空中划出轻快的弧，周围的人都笑着鼓掌。她的脸涨得通红，却把纸条紧紧捏在手里，仿佛那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儿子紧跟着上前，小手在箱子里搅了搅，抽出一张。他不像姐姐那样咋咋呼呼，只是盯着纸条看了两秒，突然转身朝我跑过来，把纸条往我手里一塞，自己却背过身，肩膀抖个不停。我展开一看，一等奖，羽毛球拍。正要叫他，他却猛地转过来，眼里闪着光，咧开嘴大笑：“爸爸，我抽到一等奖啦！”

　　小区物业的刘经理走过来，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笑着朝我说：“这一家子运气真好，一二等奖都抱走了！得让孩子爸爸写首诗祝贺祝贺啊。”周围的人都笑起来，目光落在孩子们怀里的奖品上——女儿抱着崭新的篮球，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儿子提着羽毛球拍，塑料包装被他抠开一个小角，露出里面亮眼的蓝色。

我拿出手机拍照时，女儿把篮球抱在胸前，儿子举着球拍比耶，阳光刚好穿过篮球架的网，在他们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女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汗珠，儿子的鼻尖亮晶晶的，可他们的笑，比头顶的太阳还要灿烂。

　　回家的路上，女儿一路拍着篮球，咚咚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儿子把羽毛球拍扛在肩上，像扛着一把胜利的剑，逢人就说：“这是我抽到的奖品。”走到单元楼门口，遇见买菜回来的邻居，女儿立刻停下脚步，把篮球抱给人家看：“奶奶你看，我抽到的！”儿子也凑过去，把球拍递上前，骄傲得像只刚打赢架的小公鸡。

推开家门时，刚在电话里跟爷爷奶奶报完喜的女儿，正对着篮球转圈；儿子则在客厅里比划着挥拍的动作。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那两个崭新的奖品上。篮球的橙色、球拍的蓝色，在晨光里格外鲜亮。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这七月的早晨，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那两个奖品。是女儿跳起来时雀跃的身影，是儿子转身时强忍的激动，是队伍里陌生人的掌声，是晨光里那一条慢慢流动的、充满期待的长龙。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像一颗颗饱满的珠子，串起了寻常日子里最动人的欢喜。

或许真该写点什么，不是为奖品，而是为这晨光里的雀跃，为孩子们眼里的光，为这平凡生活里，不期而遇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