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赏读与书写（43）《秋月》

灿钿

秋 月

宋•朱熹

清溪流过碧山头，

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

白云红叶两悠悠。



　　此为《入瑞岩道间得四绝句呈彦集、充父二兄弟》之第三首。诗借物喻人，通过描绘秋月的玲珑皎洁、秋空的明朗，表现诗人超脱凡俗的人生境界。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晦翁、考亭先生、云谷老人、沧洲病叟、逆翁，别称紫阳。宋代著名理学家、教育家，中国思想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生平主要从事著述和讲学，是宋代理学集大成者。

空水：清澈透明的水。澄鲜：明净清亮。谢灵运《登江中孤屿》:"云日相辉映，江水共澄鲜。"

红尘：世俗之处。

黄叶：落叶。一作"红叶"。悠悠：悠远，自由。



《秋月》赏析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朱熹笔下的秋月世界，以其澄澈明净的特质，构筑了一个与尘世“隔断”的精神栖居地。这位理学大师在诗中展现的不仅是一幅秋景图卷，更是一种独特的心灵状态和生命境界。在这三十里的红尘隔断处，白云与红叶的“悠悠”之态，恰是诗人超脱情怀的绝妙象征。

诗的前两句以极简的笔触勾勒出秋日的本质。“清溪”与“碧山”的并置，形成色彩与形态的和谐交响。“空水澄鲜”四字尤为精妙，“空”既是视觉上的通透感，又暗含佛道“空无”的哲学意蕴；“澄鲜”则捕捉了秋日特有的清新质感。水天一色的秋景中，朱熹看到的不仅是自然之美，更是宇宙秩序的显现。这种对自然本真状态的描绘，与理学“格物致知”的理念遥相呼应——在观察万物中体认天理。

“隔断红尘三十里”一句，陡然将诗意提升至精神层面。这“三十里”既是空间距离，更是心理距离。朱熹在此设置了一道精神防线，将世俗纷扰拒之门外。宋代士大夫面对政治倾轧与世俗诱惑时，常以“退居”为保全气节的方式。朱熹本人历经政坛沉浮，对“红尘”有着深刻认知。这“隔断”不是消极逃避，而是一种主动的精神净化，为心灵腾出观照自我的空间。

末句“白云红叶两悠悠”以意象并置完成哲理表达。白云的高远与红叶的绚烂，一动一静，一素一艳，却在“悠悠”中达成统一。这种超越对立的和谐状态，正是朱熹追求的天人合一境界。值得注意的是，朱熹并未完全否定红尘，而是通过“隔断”获得观照红尘的新视角。正如理学主张“不离日用常行内，直到先天未画前”，超脱始终与生活保持辩证关系。

《秋月》的审美价值在于，它将理学思想不着痕迹地融入诗歌意象。朱熹以诗人敏感捕捉秋之精髓，又以哲人深度开掘其精神内涵。在“澄鲜”的秋色里，我们看到了一个知识分子在动荡时代的灵魂自持。这种通过自然观照实现精神超越的方式，构成了中国古典诗歌的重要传统。今天重读此诗，仍能感受到那份穿越时空的澄明，以及对我们这个浮躁时代的温柔提醒：或许每个人都该在心中保留一片“隔断红尘”的秋色。

部分插图取自网络，在此感谢原作者。

作者简介

楼灿钿，浙江义乌人，从戎数十年直至退休。喜爱传统文化，乐将书法及诗词联赋的研习作为生活时尚来孜孜追求。现为上海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市诗词学会会员，上海市楹联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