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亢爱林</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图/网络</p> <p class="ql-block"> 六七月份的忻州,我总在闷热的办公室里想起岢岚的夏天。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有父母忙碌的身影,如同老电影般,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可每当记忆翻涌,喉头总会泛起咸涩——那些藏着父母身影的夏日,早已成了再也回不去的昨天。</p> <p class="ql-block"> 我的故乡,是晋西北高原上那座名为岢岚的小城,而砖窑沟村,则是我生命最初扎根的地方。小时候看着那连绵不绝的山峦,总觉得外面的世界离我特别远。家里条件不好,也没什么出路。姐妹六个中,大姐是家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个走出大山的人,作为人民教师的她成为我心中奋斗的目标和仰望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在那些盛夏的季节、在那些与小伙伴们玩耍的假期里,我从书的微光里找到了通向未来的路。我知道,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站在城市的街道上,看着宽敞的柏油马路不由得想起了故乡的羊肠小道,霓虹灯的闪烁模糊了记忆中满天的星斗。但每当蝉鸣撕开盛夏的序幕,记忆便如解冻的冰河,裹挟着三十多年前的光影奔涌而来。那些被烈日晒得滚烫的岁月,那些浸透汗水的晨昏,总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将我拉回砖窑沟村的旧时光。</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夏天,是被露水浸湿的黎明唤醒的。公鸡还未扯开嗓子,父母的身影已融进青灰色的天幕。父亲的烟袋在晨雾中明明灭灭,母亲深灰色的头巾掠过沾满露珠的沙棘丛,惊起几只沉睡的蚂蚱。他们佝偻的脊背与远处的山梁渐渐重合,在朝阳升起前,就已在玉米地里锄出半垄新绿。正午的阳光像滚烫的烙铁,晒得土地泛起白色的光晕,父亲卷起的裤腿上沾满泥浆,母亲脖颈搭着的白毛巾早已结出盐霜。蝉鸣声浪里,我枕着母亲的蓝布衫打盹,恍惚间觉得自己也成了株野草,在炽热的阳光里疯长。吃过午饭,母亲总会催促我上炕睡觉。土炕被晒得暖烘烘的,躺在上面,听着窗外的蝉鸣,看着从窗棂间漏进来的阳光,听着父母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仿佛还能闻到母亲晾晒的被褥上阳光的味道,温暖而又安心。</p> <p class="ql-block"> 暮色漫过山脊时,田间的劳作仍未停歇。父亲挥动锄头的身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母亲蹲在豆角架下,将最后一捧杂草塞进竹筐。当最后一抹晚霞沉入西山,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肩头的农具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归巢的麻雀。回到家,母亲来不及拍打身上的尘土,便蹲在灶台前生火,火光映红了她布满皱纹的脸。铁锅腾起的热气里,飘着土豆炖豆角的浓香,还有父亲咂着旱烟的满足叹息。</p> <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在忻州工作,距离砖窑沟村不过百多公里,可故乡的夏天却成了心底最遥远又最清晰的记忆。暴雨初歇时,一缕潮湿飘进屋里,我仿佛闻到了砖窑沟村泥土的气息——那是父亲锄过的土地,是母亲滴落的汗水,是浸透在岁月里最绵长的牵挂。当炙热的夏风掠过忻州的高楼,我总能在某个恍惚的瞬间,听见砖窑沟的蝉鸣,看见父母在田间弯腰的身影。只是风里再没有父母的呼唤,那些带着体温的夏日,终究成了心底最柔软的伤。原来生命中最美好的风景,早已随着父母的离去,永远定格在了故乡的山山水水。</p> <p class="ql-block"> 忻州的夏天,虽然也有属于它的美好,但在我心中,始终抵不过砖窑沟村的夏天。那是故乡的夏天,是充满亲情与回忆的夏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