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0706,奥地利,维也纳。</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白驹过隙。掐指一算,上次来奥地利,已是20年前的事了。那次打卡似的旅游留下的相片,不知被我放到了哪些故纸堆。经年的时光摩擦,把当年的记忆也揉搓成了脑门儿的皱纹,早已辨不清皮肤原有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其实,我这次来奥地利,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听音乐名家莫扎特、舒伯特和海顿,也不是想大学时代曾经崇拜的弗洛伊德,更不是看文学大师卡夫卡,而是拜见“欧洲丈母娘”。</p> <p class="ql-block"> 维也纳老城中心,十八世纪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皇的青铜坐像赫然矗立。这妇人头顶冠冕,手握权杖,面目威严,嘴角却固执地抿紧,仿佛正强忍着一句早已预备好的训斥。</p><p class="ql-block"> 周围簇拥的群雕中,她那些身披王袍、头戴冠冕的儿女们如星拱月——这哪里是寻常的家族群像,分明是一幅哈布斯堡王朝立体宣传画。</p><p class="ql-block"> 特蕾莎十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犹如她精心布局的棋子,被嫁往巴黎、马德里、那不勒斯等地的王室。欧洲地图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张巨大而鲜艳的婚介所宣传单罢了。</p><p class="ql-block"> 世人称她为“欧洲丈母娘”,此名号与其说是尊崇,不如说是对那庞大的联姻网络最直白又略带戏谑的概括。她以血脉为丝线,将欧洲王室织成了一张巨网,自己则端坐网心,静观整个大陆的脉搏随她的血脉律动。</p><p class="ql-block"> 我仰头看她,仿佛听见几个世纪前,她沉静而得意的声音在风中飘荡:“让别人去打仗吧,你,幸福的奥地利,结婚去吧。”</p><p class="ql-block"> 用正统的眼光看,这些儿女的婚姻,哪一桩不是政治筹码的精确换算?</p><p class="ql-block"> 但历史却证明,她赤裸的算计,却让奥地利成为欧洲各联姻国的“长辈国”,那些皇帝们也互相成了两乔,逢年过节,都得带着老婆孩子回丈母娘家走亲戚。</p><p class="ql-block"> 这老太婆,不简单!</p> <p class="ql-block"> 丈母娘雕像不远处,就是霍夫堡宫。刚进大门,就听见一个乞讨的艺人,在用小提琴拉着耳熟但一时叫不上名的名曲。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句网络流行语:不明觉厉。</p><p class="ql-block"> 苍天!不愧是音乐之都,连要饭都要得这么高层次。</p><p class="ql-block"> 进大门,右前方,就是那座恶名昭著的阳台——“希特勒阳台”。</p><p class="ql-block"> 当年,希特勒便是在此处,俯视广场上如潮水般癫狂的人群,将整个奥地利吞入德意志第三帝国的腹中。</p><p class="ql-block"> 如今,游客们站在楼下,纷纷举起手机,模拟着元首向下挥手的姿态,嘻嘻哈哈的拍照。历史在快门声中骤然荒诞起来:一个想吞噬世界的狂人,最终竟沦为游客相册里一个可供扮演的滑稽姿势。</p><p class="ql-block"> 我想,历史一旦失去痛感,便成了无伤大雅的戏码。</p><p class="ql-block"> 霍夫堡宫的对面,就是维也纳艺术学院。有意思的是,爱好绘画的希特勒,曾于1907和1908年,两次报考这家学院被拒,却在更高不可攀的对门成就了他的《我的奋斗》。</p><p class="ql-block"> 希特勒的事迹,真是落榜生的“强心剂”。</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们走出霍夫堡宫,在维也纳老城溜达,那些被凝固于青铜或大理石中的灵魂,依次展现在面前。</p><p class="ql-block"> 莫扎特雕像下的游人如织,我仿佛听见《费加罗的婚礼》在石像前展演……</p><p class="ql-block"> 歌德在公园一隅凝神沉思,眉宇间仍锁着《浮士德》的难题,思考着《少年维特的烦恼》……</p><p class="ql-block"> 舒伯特则隐在街边的树丛中,手中的小提琴仿佛正演奏着他著名的《小夜曲》……</p><p class="ql-block"> 我们行至老街,石子路被岁月磨得圆润光亮,两旁橱窗内萨赫蛋糕的甜腻气息,裹着咖啡焦香飘散出来,好像莫扎特轻快的旋律融化在这甜香里。</p><p class="ql-block"> 维也纳的文艺魂魄,从来不端坐于殿堂之上,它就散落在街市——这才是“音乐之都”该有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我想。</p> <p class="ql-block"> 历经好几个帝国王朝的美泉宫,是维也纳类似北京颐和园的所在。但我只关心茜茜公主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进入金色大门,感觉哈布斯堡王朝夏日的心脏于此搏动。沿着大厅,手持播放器,一个展厅一个展厅地参观。播放器里简单讲述着每个展厅和茜茜公主的故事。我几乎看见茜茜公主曳地的裙裾倒映在无数镜面中,层层叠叠,如云似雾。</p><p class="ql-block"> 这位小名儿茜茜的皇后,厌恶维也纳宫廷的刻板如同厌恶瘟疫,唯有策马驰骋时,风扯散她的长发,才得以从金笼的缝隙里夺回半口自由的气息。</p><p class="ql-block"> 我惊奇的发现,这位和我一样崇尚自由的皇后,倒不如我获得自由的轻巧。</p><p class="ql-block"> 对茜茜公主而言,宫廷的华丽,就是镶满了宝石的枷锁。</p><p class="ql-block"> 幸运的是,她作为“欧洲丈母娘”特蕾莎女王的重重孙媳妇,彼此并没有交集。否则,这位丈母娘会手持权杖,打折茜茜公主的小蛮腰的。</p><p class="ql-block"> 好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