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看草原

安朴

图片：原创文字：安朴美篇号：5390731 白玉兰紧紧攥着缰绳，两脚死死踩着马蹬，手脚已经麻木，屁股在马鞍上硌的生疼。无拘无束的风一阵阵在耳边呼啸，偷眼张望，四周一个人影都没见，竖耳聆听，除了玛瑙踢踏踢踏的蹄声，只剩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这光景，好端端的浪漫文艺挂怎的直奔悬疑去了！期盼无望，她颤颤巍巍跑了个神，第一千零一次拷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季节鬼使神差来这里？为什么刚学骑马就心血来潮独自出来？不知道巴特尔什么时候能发现她不见了，不知道玛瑙认不认得路，若走的远了，巴特尔找不到她怎么办？若坚持不住掉下马背会不会摔死……　　“玛瑙，玛瑙，咱回家吧！”想到最惨处赶紧收神，可怜巴巴对着小栗马念叨，期望玛瑙是个通人言的灵马，能立马带她回去。小栗马玛瑙显然不是，悠然自得继续向前遛达。小心翼翼挪了挪麻木的屁股，身子略微放松一点，脑子又得了空，想起昨晚高妤婧那个电话来。那时她正在蒙古包里啃着鲜嫩的手把羊羔肉，手机信号不好，听见高妤婧断断续续说已经在来她家的路上了，问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她满嘴流香，脑子一时没切换过来，没心没肺嘟囔了一句：我在吃羊肉呀！那头问：在哪吃啊？她随口答：呼伦贝尔大草原呀！……电话那头沉默着，在她津津有味的咀嚼声里沉默了足有十秒钟，挂断了！随后微信发来一条干干净净的信息：生日快乐！　　一口羊肉卡在喉咙，她猛然想起：今天是10月4号，我四十岁生日啊！一周前和高妤婧约好了吃烛光晚餐，悼念青春的！　　可她三天前就已经到了呼伦贝尔！ 　　来呼伦贝尔绝对是个说走就走的突发事件，只因为放假前一天，对面的同事好像摁了循环键，一早上反反复复唱：呼伦贝尔大草原～～我的心爱我的思恋～～唱着唱着，她脑子里就冒出一个火辣辣的念头—呼伦贝尔大草原，我要去！于是就……来了！　　来的时候更梦幻。在飞往海拉尔的飞机上，她哗啦啦打开那张版面不小的内蒙古地图，拿出铅笔开始现场规划呼伦贝尔七日游。右边邻座的人不但没怪她，还热情的帮着抻展地图侧边，好让她看的舒展些。她把铅笔戳在呼伦贝尔的圆圈上，眼睛绕着铅笔仔细搜索。　　邻居很配合，一直安安静静抻着地图，她都忘了旁边是个陌生人，自然而然的问：“你说，这周围都是草原吗？”　　“还有山，有河！草原……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枯了吧！”　　“枯了！”她诧异的抬起头，认真盯向邻居。　　入眼是一张青络腮胡茬的侧脸，有些瘦削，嗯，四十多岁的样子，男人味挺足，十分认真的盯着铅笔戳着的地方，没搭理她。　　“你…去过呼伦贝尔大草原？”等了半天，男人专心看着地图，没看她也没回答，她看一眼地图，看一眼男人，忐忑起来，丧丧的想，看了半天地图也不知道下了飞机该去哪里，不会明天就得灰溜溜打道回府吧！要不要看看明天的返程机票呢？　　“嗯，去过，生活了二十多年！”正犹豫间，男人说话了，瞟她一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狡黠的微微一笑，目光又落回地图上。　　“那…那还看什么地图啊！”心头大喜，她一把扯过地图，三两下折起来塞进前排座位后的网兜里，身子一侧，靠近这个意外得来的“本地向导”，故作熟络的说：“快说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你想玩什么？森林？河流？还是美食？”男人一副看傻孩子的坦诚目光打量着她，她也人畜无害的望着他，心里九转十八回的盘算，这人虽然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可眼睛这么清澈的人心眼儿不会太坏，有求于人，就不跟他计较了！面上越发堆起虚心求教的笑容来。　　男人露出了然的微笑，收回目光，往座位上一靠，慢条斯理的说：“这么说你是没有目标喽？”，她老实的使劲点头，满怀期待的目光依然追随着他。　　男人又瞟她一眼，轻声说：“我是土生土长的呼伦贝尔人，额尔古纳河从帐篷旁流过，阿尔山在天尽头绵延，每天的生活就是用马蹄丈量无边的草原……”　　她像是被他诗歌一样的话语蛊惑了，随着他的语调摇头晃脑，心底矛一样的念头定格在最后一句上：骑马丈量无边的草原……　　“既然你没有目标，不如去我家玩几天！”男人突然一转头，压低声音在她头顶说。　　她还没从骑马丈量草原的无限憧憬中回过神来，恍惚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点点头，又惊觉不对，一抬头，正好看见男人眼中的戏谑变成诧异，显然是被她的“果断”惊到了。哼！老娘四十年也不是白混的，你还能把我吃了！心一横，稳固一下脸上的笑容，肯定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于是，她就在这里了。真真鬼使神差啊！ 　　前面是个缓坡，玛瑙喷了个响鼻，肩胛处传来的力道让她向后晃了一下，赶紧将飞走的思绪拽回马缰绳，缰绳一紧，玛瑙贴心的停下脚步，耐心等她坐稳！　　她慢慢向前倾了倾身子，缓缓放松缰绳，玛瑙迈着碎步继续向前。单调的马蹄声催眠一般引着思绪又飘荡起来。“我叫郭锡林，欢迎来呼伦贝尔，我的家！”眼前闪过男人瞬间由戏谑转为诧异又转坦然的眼眸，还有那只伸过来的粗犷修长，指甲修剪整齐的大手。来时一念，身上穿着牛仔裤针织衫，冲锋衣，洗漱包都是办公室备着随时出现场的，拎包走人的时候好生洒脱！晚上八点多到达海拉尔机场，她哆哆嗦嗦从包里翻出冲锋衣，在郭锡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穿在身上，眼巴巴看他抖开一件薄羽绒穿在身上。走出机场，身上剩下的热气呼啦一下被剥走了，她抱着膀子小跑着跟在男人身后。好在车子就停在路边，司机等在车旁，见他们过来，立即上前接过箱子。郭锡林打开后车门，她蹭一下先他窜进车里。车里暖烘烘的，舒服的靠在靠背上，心里默默感谢了长生天，嘴上由衷感谢郭锡林：“幸亏遇到你呀，不然就要冻死在呼伦贝尔大草原边上了！”“我怎么会让尊贵的客人，可爱的玉兰妹子受委屈呢！”郭锡林挑了挑眉，面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戏谑。“谢谢锡林大哥！”她从善如流，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哼！逗我，既然你当姐是小姑娘，姐就给你扮个天真！看到郭锡林眼里闪过一刹错愕，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车子驶去三河马场，一路上郭锡林都在埋头发信息，她看着窗外，途径海拉尔城区边，灯火错落，和寻常城市并无两样。驶离城区，灯火渐稀，她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下车，在炉火熊熊的会客室吃了一碗香喷喷的羊肉臊子面，然后一头栽进被褥里，睡到日上三竿。吃完早饭，直奔额尔古纳湿地，路上自驾旅游的车不多，司机告诉她，夏季的时候，会塞车的！郭锡林说他妹妹赛娅在额尔古纳市，老早打了电话，车子到的时候，赛娅已经等在路边，胳膊上搭着一件漂亮的小羊皮袄，还给她买了换洗内衣和女士用品。她毫不客气的把自己裹进了厚实的羊皮袄。 接下来的路郭锡林自己驾车，一路向她介绍额尔古纳湿地好玩的景点，时不时偏离主路去景点之外，游客不知道的地方捕捉美景。褪去青色的草原，大片的金色里，透着深深浅浅的红，曲折环绕的河流波光粼粼，河边镶着一层不肯褪去的蓝绿，斑斑驳驳夹杂着些紫色，远处的森林还留着些色彩，从澄蓝的天际勾勒出绵延的山脊线，油画一样如梦似幻。她没带相机，手机拍不出美景的效果，也不喜欢拍自己。郭锡林却在旁边疯狂自拍，还主动将手机交给她，摆好造型让她帮忙拍，她发现他选择的角度和构图很专业，很独特，拍出来的照片很美。最后竟是忍不住将手机交给他，也拍了几张。也许是草原的宽阔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傍晚时分，他们已经熟络的像是多年老友。郭锡林带她去看夕阳，看额尔古纳河对岸晚霞染红的俄罗斯小镇，在刻着“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石头前拍了照，在夕阳余晖里中规中矩合了影。按说行程该结束了，他们该分道扬镳，各自继续各自的下一程。郭锡林却提了个老套又出乎意料的请求：请她跟他回家，帮忙给阿妈演一场戏，扮演他的女朋友！条件是这个假期陪她看草原。她其实没有计划什么接下来的行程，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接下来可以理直气壮的蹭吃蹭喝蹭玩了，着实没有理由拒绝，于是，假意挣扎一下就答应了。 夕阳落尽，夜幕降临，草原陷入黑暗，他们穿过没路的草场，向传说中的郭锡林家驶去。车子左颠右晃，后座没有安全带，她被摔打得七荤八素，杀了郭锡林的心都有了！　　“我阿妈身体不好，最操心的就是我身边没个贴心女人，我就想让她安心养好身体！你放心，阿妈很开明，你不用演，做自己就好！”郭锡林扎着安全带，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故意没看到她的狼狈，自顾自喋喋不休。　　“你不早说，我两手空空，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她抓着前座靠背，尽量将自己稳定在座位上，没好气的抱怨。黑沉沉的夜色里，车前那点微光如同一只归家的萤火虫，两人看着那束左突右冲的光，万分认真的探讨着如何扮演一对中年情侣。车子到阿妈家的帐篷时已是凌晨，她从车上爬下来，站都站不稳，被郭锡林扛进了蒙古包。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郭锡林与车子都不见了踪影。赛娅从额尔古纳赶回来，和阿妈一起在灶台上忙着午饭。走出帐篷，看到穿着蒙古袍的巴特尔骑马在不远处放牧一群牛羊。金黄的，舒缓的，蒙古袍一样厚重温暖的草原铺展在天空下，风从四面来，扯着一大团云彩遮住太阳，缝隙里漏下万丈光芒，天国的接引一样肃穆高远，光随着云彩缓缓移动，被照见的地方金光灿烂，似乎下一刻会有仙人飞升。她肃立风中，极目天地，心头宁静却眼含热泪。吃完午饭，跟着巴特尔学骑马，玛瑙是匹经验丰富脾气温顺的好马，巴特尔是马背上长大的好老师，傍晚时分，她已经能独自骑着玛瑙绕着栅栏跑圈了，顿时生出“骑马丈量草原”的豪气来。这不一大早就偷偷跑出来了，玛瑙还是玛瑙，她还是她，可草原太大，全然不是栅栏那么好丈量。 　　身后传来踏～踏～踏～踏～的马蹄声，白玉兰神游的灵魂瞬间归位，不敢转头去看，只顾大喊：救命…救命啊……“白玉兰，放松一点，你这个样子要把玛瑙累死吗！哈哈哈哈……”巴特尔爽朗大笑。玛瑙不满的低声嘶叫，不知是向同伴吐槽还是向主人诉苦。“巴特尔，你可来了！快救我！”白玉兰如逢大赦。“放松身子，跟着玛瑙的节奏！”青年大声教导。白玉兰已然身心俱疲，早已忘了昨日所学，僵着身子左右摇晃。“嘿…”巴特尔一脸嫌弃的摇头。只见他身子微微向后一仰，左腿向前一跨越过马背轻轻落在地上，随即脚在地上一点，左手抓住白玉兰手上的缰绳，右腿向后一甩，翻身上马坐在了白玉兰身后，白玉兰的惊呼和青年飞起的袍裾同起同落，玛瑙一声长嘶飞奔而去！巴特尔屁股不沾马鞍，两只手抓着白玉兰的手一起握着缰绳。“顺着坡度前倾，像我这样，放松，不要想玛瑙，想着是你自己长了四条奔跑的腿！”玛瑙平稳有节奏的奔跑着，有了巴特尔保护，白玉兰渐渐在速度中找到了节奏，身体和心情都放松下来。“哎～对了，就是这样！”老师拉长声调愉快的表扬她。下坡了，巴特尔轻轻抖了抖缰绳，玛瑙顺着左边最缓的一边向坡下的帐篷跑去。帐篷一连四座，前面一座最大，稍靠后三座比较小，白色帐篷上装饰着鲜艳的红蓝黄图案，放在别处可能有些艳俗，放在广袤的草场却是热闹的温暖！大帐篷里走出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正是阿妈和赛娅。 　　巴特尔在帐篷前勒马一跃而下，半拉半扶将四肢僵硬的白玉兰从马背上接下来，赛娅笑着走过来扶住她。玛瑙悠闲的啃着干草，溜溜哒哒去找马群。　　戴着花头巾的阿妈一定又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拍打着袍子上的果皮碎屑，微笑着走过来，用生硬的汉语对白玉兰说：“你胆子不小啊！有我们草原姑娘的脾气！”　　白玉兰慢慢活动着麻木酸痛的胳膊腿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让您担心了！”　　“咦～我不担心，有人担心！”老阿妈笑着，意味深长的朝帐篷抬了抬下巴。帐篷帘子揭开，高大瘦削的郭锡林钻了出来，露着一口白牙笑着走向她们。　　他换上了棕色的蒙古袍，下身牛仔裤上套了一双深棕色蒙古靴。白玉兰愣了一下，这个装束的郭锡林豪放洒脱，与两天前温雅狡黠的样子判若两人。　　“呵呵！你回来了！”　　“这是我家啊，我自然要回来的！”　　“切！要不是阿妈和赛娅对我这么好，我还以为被拐卖了呢！”　　“我又不缺钱，你又不值钱，这生意可不划算！”郭锡林一本正经的打趣她，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开怀的笑声中，白玉兰觉着在这个遥远的蒙古包里真有了回家的感觉。　　“你这身行头，是要去干嘛？”　　白玉兰对他这身打扮很好奇。　　“自然是骑马丈量草原！我听说有人练了半天就已经独自去试过了，怎么样？”郭锡林一脸灿烂的看着她，带着惯常的戏谑。　　郭锡林的毒舌，白玉兰早几天已经领教过了，自知怼不过也躲不开，选择自动屏蔽。听到骑马丈量草原，她暗暗体会了一下腿上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酸痛，没了前天豪气干云的雄心，讪讪咧了咧嘴。　　郭锡林看她一副颓顿又向往的样子，微微一笑，手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响亮的呼哨，马群里一匹黑马一声长嘶，向这边飞奔而来。　　白玉兰手搭凉棚看过去，只见似乌云，如闪电，黄色的背景里一团闪亮的黑滚滚而来，郭锡林满眼温柔，走过去迎接它，黑马轻巧的停在郭锡林面前，激动的点着步子，轻轻嘶鸣，低下脑袋磨蹭他的手掌。一人一马亲热厮磨了一阵，郭锡林招手让白玉兰过去，白玉兰看这黑马比玛瑙高大许多，英武健美，心里艳羡非常，见郭锡林叫她，不顾腿脚僵疼，颠儿颠儿小跑过去。　　郭锡林抓着她的手，慢慢靠近黑马，嘴里轻轻说着：“黑金，这是白…玉…兰！白日做梦的白，遇上好人的遇，乌兰山的兰！”　　白玉兰注意力全在马上，顾不得他说什么，只随着他，缓缓靠近黑金的脖子。　　手指碰到身上，黑金肌肉有力抖动了一下，白玉兰吓得手向后一缩，郭锡林不为所动，继续拉着她的手在光滑的皮毛上轻轻抚摸，黑金轻微的喷着鼻息，没有抗拒。　　“哈，可以呀！黑金可是轻易不让人摸的！”郭锡林慢慢放开她的手，惊异的说。　　“是吗…”白玉兰又紧张又兴奋，声音都发抖了，在黑金缎子一般的脖子上摸了又摸。　　“想骑吗？”郭锡林朗声问她，她抬头看了一眼黑金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被居高临下瞥了一眼，刚刚亮起来的半分心气儿顿时消灭，迟疑着摇了摇头。　　巴特尔拎着马鞍辔头走过来，黑金低声呜鸣，似是反抗，郭锡林轻轻拍着它的脖子安慰，巴特尔麻利的搭好马鞍，系好辔头，把缰绳递到郭锡林手上。郭锡林轻轻一跃上了马背，附身向白玉兰伸出一只手来。 白玉兰不看郭锡林，只看着黑金的眼睛，黑金高高昂着脖子，轻踏地面，不耐烦的喷着响鼻，不知是嫌弃还是敦促。　　“敢不敢？”郭锡林跳下马背，挑衅似的微笑着低声问，她一咬牙，一手拽住马鞍，一脚踩上马镫，黑金太高，一下没上去，郭锡林眼疾手快，一托屁股将她送上马背，不等她坐稳，已经跨步上马，稳稳落在她身后。　　他轻拍马背说：“黑金，慢慢来！”黑金迈开步子，平稳的缓步向前。　　“快去快回呀！别走远了，该吃饭了！”阿妈在身后喊道。　　“哎～～”两人异口同声答应着。　　马背温暖平整，不像玛瑙那样颠簸，郭锡林牵着缰绳，两臂将白玉兰环在中间。这样被男人圈在怀里，她有些尴尬，尽量收紧自己脱离禁锢。　　“哦～嗬～嗬～嗬嗬～～”郭锡林突然长声呼啸，吓得白玉兰尖声惊叫，差点栽下马背。郭锡林哈哈大笑，催动黑金加快步子小跑起来。　　“白玉兰，你对陌生人从来都不设防吗？”郭锡林在她头顶大声问。　　“我遇到的陌生人不多！再说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女人有什么好设防的！”白玉兰惊魂甫定，没好气的回他。“哈哈……那就坐稳了！”郭锡林一夹马腹，黑金箭一般窜了出去，将白玉兰狠狠甩进男人怀里。　　地面飞一样向后退去，白玉兰大吃一惊，屏住呼吸，甚至忘记了惊叫。她从来不知道马可以跑的这么快，身后的胸膛稳如汽车座椅靠背，她只能把自己深深陷进去。风从面颊，耳畔掠过，她眯着眼睛，看见黑金飞扬的鬃毛在眼前飘舞。感觉头发高高扬起，扑棱扑棱摔打在郭锡林肩头，心底夹杂着兴奋，胆怯和一种莫名的感动。　　“不是要骑马丈量草原吗？抬起头来！”郭锡林的声音被风撕的破碎。　　黑金几乎不减速跑上坡，在半坡一个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郭锡林翻身下马，把瘫软的白玉兰抱下马。她脸色苍白，两手紧紧抓着郭锡林的袖子，脚下踉踉跄跄站立不稳。郭锡林扶她坐在厚密的草地上回神，起身卸下黑金的马鞍辔头，放它自由去坡下吃草。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白玉兰静静坐着，郭锡林静静站着，安静的如同他们也是长在草地上的两棵树 “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郭总！”“白姐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好好多玩几天就可以了！”白玉兰诧异的扭过头来，冷冷的，深深的看着他，和飞机上抻开地图找景点的那个女人毫不相干。“你不是那个人！”她淡然一笑，扭过头去，又变回了原来那个白玉兰。“我……不是！”郭锡林迟疑了一下，“我比他更合适！”随即又肯定的说。“哼！你不错！”她冷哼一声，摇摇头，又自顾自笑了笑，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郭锡林面前，向上看着他的眼睛，冷冽的目光里有一丝欣赏。她伸出手：“给我看看照片。”郭锡林微微一愣，讪笑着拿出手机，翻开朋友圈，给她看10月2号发出的那张合影。“只有该看见的人能看见！”他轻声解释。“只有这一张吗？”“只有这一张！”“你怎么认出我的？怎么知道我不想帮她？”“传说…采薇的定制铅笔都编了号，只有一个人用的是带标记的！大赛在即，带着采薇标记铅笔的人却出门旅游，且匆忙的连行李都没带！……”郭锡林从怀里摸出一个寸许长的铅笔头，放在掌心给她看。“原来如此！”她有些颓丧的低下头，又抬起头来，目光沉沉盯住他：“你还做了什么？”“怎么说呢，我查了‘白姐’，查了‘采薇’，查到的不多，不知白玉兰想听哪个？”他用幽深澄澈的目光看着她，和飞机上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三年前在设计大赛上我捡到这个铅笔头，这个笔头造型的Logo ……其实是CV的缩写吧！在飞机上看到你铅笔上的logo ，我突然想，这傻女人不会是采薇吧！呵呵！听你说叫白玉兰的时候，我又想，这傻女人不会是采薇那个白姐吧！你知道吗？你那天可把我吓傻了！”“那么痛快答应来我家，我差点以为错了！我在朋友圈发了照片，只有高妤婧可见！她气急败坏责问我的时候，我一下就想明白了！白玉兰就是白姐，白姐就是采薇，采薇才是采薇的实际控股人，高妤婧不过是摆在前台的花瓶！没错吧？”郭锡林看着她的眼睛，目光还是那么澄澈，人畜无害的样子，她瞥了一眼铅笔头，移开目光。“你想怎么样？”她淡淡问。“帮你，也帮我自己！”她若有所思，眯眼探究他的内心。“我想，大赛之后，采薇应该会真正属于高妤婧，没了采薇的采薇无足轻重！而我…想和白姐合作，不知白姐想要什么？”“听起来是个完美计划，你猜，我会成全你吗？”她近似温和的自言自语，唇角噙着一抹“采薇”式冷笑，缓缓坐回草地。郭锡林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两人没再说话，默默看着不远处悠然吃草的黑金。“《额尔古纳河右岸》里有一句话，没有路的时候会迷路，路太多的时候也会迷路，因为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你是说高妤婧吗？”“不，我在说我自己”……“能说说你和高妤婧的故事吗？”过了许久，他问。“那是另外的故事！”“想听听我和高妤婧的故事吗？”他又问。“那也是另外的故事！”……“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吧，不管你做了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这个假期，我是你女朋友，你陪我看草原！”她下定决心一般站起身，向他伸出手。他也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