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老师

五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相逢一见太匆匆,校内繁花几度红。厚谊常存魂梦里,深恩永志我心中。——摘自《七绝·师恩难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讲真,我并没有正规读到几年书,这在后来评职中受了磨难。虽一众领导都签字同意,却遇上小人的暗算,悄悄拉下。这让我遗恨终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刚小学毕业,我们就遇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文化大革命,学校停课闹革命。老师们同学们高唱“造反有理,革命无罪”语录歌,把学校领导揪到台前,给他们每人扣上一顶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一块瓦楞纸板牌或木板牌,上书两行大字,上排:“走资本主义当权派”,下排东倒西歪写上领导的名字“XXX”,名字上再用红墨水或红油漆画上三个张牙舞爪的大叉,进行批斗。造反派轮番上阵,控诉学校走资派的罪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现在想起来,真是奇葩!更是疯狂!正如名言所说——上帝要它灭亡,必先让它疯狂!果然,十年疯狂过后,发动文革的走到尽头,“时时讲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的阶级斗争也走进坟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小学的学制是初小4年,高小2年。初小升高小的考试要淘汰大约50%的学生,再把过关的学生集中到“点校”读高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高小毕业那年的5月16号,北京就吹响了文化大革命的号角,全国大中小学全面停课开展文化革命。许是我们离北京远,交通、信息都不发达。到六月初县教育行政部门一如既往地安排我们全公社高小毕业生到中心小学进行“小升初”考试。但考试后就没了下文,我们被文化大革命这双政治大手死死地按压在地上任意摩擦,看着初中的大门訇然关上而无可奈何。从此,我们被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初小高小六年中只有几位老师,基本没换过。那时农村小学都时兴老师接手一个班,不管是初小还是高小,如果没有意外,必定会教到毕业才罢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启蒙老师姓赵,40来岁,皮肤很白,与农村人的皮肤极不相称。他圆脸上戴着两块起圈圈的厚眼镜片。他性子急,我们要是惹毛了他,他的眼睛就会在镜片后瞪得老大,面目狰狞,浑身发抖,就会“骂”我们。同学们也不是善茬,背地里就叫他“四眼狗”。他教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这是实话。其实,我们那时候好小,哪里知道谁的书教得好谁教得不好?他教学上没给我们留下多少印象,倒是他摔伤给我们印象很深。那次他爬上简易竹梯在墙壁上用三角尺勾写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万岁的标语时,竹梯脚没垫防滑的东西,也没人扶住梯子。当他在上面使劲划拉时,竹梯闪闪悠悠,像朱德挑着粮的竹扁担,一阵晃荡后向后滑去,把他重重摔在三合地晒坝上爬不起来,捂着腰哎哟哎哟直叫唤,送到县医院住了两月。据说摔坏了一个肾,被摘除了。可怜的赵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们跟村民一样,不懂啥子是肾,还能“摘除”。后来才知道,原来“腰子”就是“肾”。腰子我们懂,尿就是从哪儿泌出来的。我们惊讶,敢情那玩意摘掉一个,人还不会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学校没有多余的老师,每个教初小的老师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顾了自家班上的各学科课程以后,根本没时间来给我们代课。我们在教室里“自学”玩了两天后,上面安排藕塘湾一个李什么国的年轻帅哥来给我们代课直到初小毕业。</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位是我上高小时的数学朱老师,一个年过半百身材魁梧高大壮实的老男人。他的家在近30公里外的嘉陵江北岸。现在去那儿,走高速路,越过长江大佛寺大桥和嘉陵江大桥,半个小时就到了。可那时候没有高速路,也没有大桥,泥土公路烂得要死,公共汽车也少得可怜,路上倒4、5次车,还要转乘两次轮渡过长江嘉陵江,走上整整一天才能到家。就这,还得要运气好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他住在百胜点校,上午在百胜上课批改作业辅导学生。中午步行5--6里,下午到仙池点校教我们这个高小班的数学,批改作业辅导学生,晚上再回到百胜学校,十分辛苦。尤其下雨天,山间小路,天雨路滑,泥泞的田埂一步一溜,一不小心就滑到水田里,轻则鞋子陷进田里淤泥里,重则直接摔卧在水田里,满身都是泥水。他的包里除了教本备课本,还有一支常年跟随他的手电筒。冬天黑得早,他回去时总要用它照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朱老师教书很不错,数学例题讲得清楚明白。说他教书不错,那是源于书中的一道追击应用题。说一只木船在江里航行,每小时行多少公里,在它启程几小时后,另一艘轮船也出发了,速度是每小时多少公里。问,轮船几小时能追上木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4老师一问,大家都齐刷刷看向我。我稍作思索,说,木船先行了几小时,乘以速度,算出与轮船的距离,再用距离除以轮船的速度,不就得出答案了吗?朱老师说,木船行到那里,会停下不走等轮船吗?这好像不合题意呢。我一想,还真是这个理。朱老师思考了一下说,这道题我也不会做,就作为今天的家庭作业吧,我们都回去思考,明天咱们课堂上见,看谁能做出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我们的家庭作业基本没有,即使有,也只是写几个生字,做几道计算题。这是第一次布置有难度的家庭作业,一下就激起了我的战胜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破天荒第一次放学后没有去和同学们疯玩,坐在家里的门槛上拿着这道题研究了好久,又在纸上画了木船和轮船的航路示意图,最后终于做出来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课堂上,我把答案告诉朱老师,他微微一笑,说,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你的解题思路能给我们大家讲讲吗?我胸有成竹地拿出昨天画的木船轮船的航路线段,在黑板上画出来,给大家讲了我的解题思路——轮船出发时与木船的距离除以两船的速度差,就找出轮船需要几小时追上木船了。朱老师回头问大家:“你们听懂这道题的解题思路了吗?他做对了吗?”大多数同学都回答:“听懂了!”朱老师总结说:“他的答案是对的,解题思路也是对的,并且很清楚。我们给他鼓掌!”等掌声停下,他又说:“这道题很有难度,但是,只要我们开动脑筋,利用题中告诉我们的条件,理清条件关系,就能解决问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件事让我在班上扎扎实实风光了一把。若干年后的一次聚会上,一个同学还当着大家的面夸奖我说:“你上小学时就很厉害,做出了朱老师都做不出来的数学题!”我也为做出这道老师都没做出来的题得意了好多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此后遇到难题我就莫名兴奋,遇上有挑战的难事我就特别来劲,渐渐养成不服输和善于思考的性格习惯。这让我在以后的工作中受益匪浅!</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直到我当上老师后,看到教育理论上讲“激发学生求知欲”那个章节时,我才恍然大悟,觉得那次我们都被朱老师“骗”了。他肯定早就做出了那道题。可他却假装思考一下,说“这道题我也不会做”,让我们去思考去解答。他“欲擒故纵”,激发我们的学习兴趣和求知欲,成功“欺骗”了我们!也让我们品尝到成功的快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首往事,我会想起朱老师,想起他的“欺骗”,想起他的教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的确,师恩难忘!</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