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蓝天我在林海

孤鹜落霞G

插图 自拍加网络

配乐 《呼伦贝尔大草原》

有一种职场交集，叫你在蓝天我在林海。你驾机穿过云朵，我在兴安岭上仰望，天地之间，云海和林海，如此同框气势磅礴。

大兴安岭，亭亭白桦。

时空切换，半个世纪后，我拜读你的作品，你访问我的平台，几句话儿一聊，哦，原来咱俩早就“认识”！

日前，由互动而结识的“社稷江山”在回忆文章中写道: “1971年，我应征入伍来到祖国东北，在中国民航黑龙江省管理局服役，巡逻在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大兴安岭和小兴安岭有茂密的原始森林。每年春季积雪融化、秋季天干物燥林区处于防火期，民航都要派遣飞机巡逻观察、执行运送人员灭火等航空护林任务。

文中说的防火期我们很熟悉。“社稷江山”描述的时间，我正和伙伴们栉风沐雨，在原始森林里编织路网，我们的单位叫大兴安岭林业机械筑路总队。“社稷江山”驾驶飞机翱翔在天空，而我们在密林中驾驶推土机、拖拉机、爬山虎、翻斗车作业，或者挥镐抡锨平路面。彼此正当青春年华。



女老乡在压路机旁。

要说出发时间，我们比“社稷江山”早一步。1970年11月25日，我们在宁波登上知青专列。车厢里，每个位置都写着名字，伙伴们就像在老家看戏看电影一样对号入座。南方的绿皮车厢保温性能差，专列向北，向北，我们棉衣、棉大衣一件一件增添，脚上单袜、厚袜、毡袜加棉胶鞋，层层保护，终于到达大兴安岭塔河区，在瓦拉干车站下。

对于第一次知道大兴安岭这片神奇的地方，“社稷江山”说，他在念书的时候听同学石之宪唱《乌苏里船歌》、《走上这高高的兴安岭》，大脑里逐渐形成立体的朦胧画面……我呢，上地理课听老师讲解，知道天边有个地方林涛滚滚，是国家的木材宝库。

神州地大物博，山川如此壮丽，而人与人的邂逅，说多神奇就有多神奇。当我在美篇平台上拜读“社稷江山”文章，看到标题“走上高高的兴安岭”，配乐是同名歌曲，顷刻心情激动，两次留言。第一次写道:“好熟悉的歌声哟。”兴犹未尽再写:“您这篇文章我看了又看，忽发奇想，上个世纪70年代我们正在大兴安岭的深山密林里修筑公路，或许您有时候正在天上飞行，鸟瞰林涛碧波，其中有我们上海和浙江知青。”

我们在大森林里。

防火灭火是大兴安岭头等大事，一旦出现火情，各方人员迅速结集全力以赴。老工人说，那个紧张啊，别提了！有时候转移场地，有时候逃命，情况常有突变。天当房地当床，实在太苦太累，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那时候扑火形式落后，如今有了长足进步。

雪皑皑，气温零下30度左右，群山冻成个大冰坨。有一次，我们采伐小杆修筑涵洞，工间休息生起火堆取暖。午餐回连队吃，我和海青走在最后，看见分散的作业点上火堆余烬在冒烟，有的炭火通红。虽说走上兴安岭才几个月，我俩已明白林区防火重要，便用弯把锯铲雪一个个洒上浇灭。然后守着，直到确认不再死灰复燃才离开。

过了些日子，连队举行文娱演出，有舞蹈、快板、山东快书等。报幕员说，下一个节目，对口词《烈火炼红心》。两个人出场，一句接一句地说，越说越有劲。大无畏造型，捏拳头挥臂显示光芒万丈。一听，分明是在说我和海青，我俩突然成了灭火英雄。什么“火焰熊熊，危急万分”，“火光就是命令，火场就是战场”，“奋不顾身，奋勇扑救”……作为当事人，我听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听老工人说，冬天不属于防火期，在冰天雪地里烤火着不起来。未雨绸缪，绷紧防火这根弦，连队根据知青议论排演了这个节目。

这个英雄当得有点滑稽，不过，警钟长鸣确有必要。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我们和“社稷江山”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



森林防火是重中之重。

广袤的大兴安岭，加格达奇、漠河、塔河是特别重要的三个地方。筑路总队施工范围从塔河延伸到漠河，与护林巡航线路长距离重合。我们与飞行员虽然不打招呼，也没法打招呼，当日历翻到某一页，彼此邂逅回忆，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此情像古木撒下种子入泥扎根，像花骨朵迎着春风绽开，又像窖藏的陈酿散发出浓香。

2024年11月中旬，“社稷江山”看了《我从林海雪原来》留评:“大兴安岭，是你我难以忘怀的地方。今年7月，我随战友及家属一行32人又去了那里，重游了根河、塔河、满归、还有你作品中述说的加格达奇。在那里游览了市容，回访了工作故地——这四个地方的林区机场。在塔河时，我脑海里曾想起你，因为这里曾是你青春足迹走过的地方。”

我当即回复:“您这次去大兴安岭，是旅游，又是故地重走大手笔。我没去，难得您在旅途中想起我，谢谢了！”

女老乡，帐篷门前留个影。

“社稷江山”说:“我们在塔河住了一晚，去了离酒店不远处的知青广场。广场上有个大雕塑，寓意上海、浙江知青和塔河人民同甘苦共命运心连心肩并肩的深厚情谊。有机会去看看吧。”

我告诉他:“因为身体原因去不了啦。新千年初北极村知青馆曾邀请，我也没去。”半个世纪前上山下乡是带病出发，为了不在城里吃闲饭，为了不让父母继续养着，只能背井离乡闯出去。学业中止，不再升学，历史车轮停靠这个站点，是把我们捎到广阔天地，完成一项量身定做的使命——炼红心。仰仗大兴安岭组织关心，帮助苦苦坚持的我熬过十年，迎来大返城。

如果能像“社稷江山”等众多美友那样，身体健康，我肯定会重上兴安岭。这段人生经历记忆最深，只因为美好的青春年华一去不复返。



男老乡，野外留影。

蓝天迎接巡航，白云铺开大道——“社稷江山”足迹风光无限。我呢，征程多坎坷，边陲有温暖。

林涛卷起时代潮流，

云彩留下青春剪影，

岁月年轮里，

有太多难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