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醒：在冷暖里学会与自己相拥

向志红(杨林寨农特产品产销合作社)

小区门口的王姨总给流浪狗喂剩饭，起初那只黄狗见她就摇尾巴，后来竟学会了抢邻居的菜篮子。王姨叹着气说："狗喂久了会蹬鼻子上脸，人待久了，心怎么也会变？"

这话像根针，挑破了人间许多温情脉脉的假象。你把刚发的奖金分半给常蹭饭的朋友，他转头就抱怨你"不够意思"；你帮同事顶了三个月的班，他请假时连句招呼都懒得打。就像老辈人说的"狗喂不饱，人讨不好"，不是付出的分量不够，而是有些人的欲望本就像个无底洞，你填得越满，他越觉得理所当然。

蛇在怀里捂得再久，吐信子时依旧带着寒光；狼喂得再熟，饥饿时眼里还是会泛出凶光。生活里总有这样的时刻：你掏心掏肺跟人讲掏心窝子的话，转头就成了他茶余饭后的笑料；你把软肋亮给信任的人，却被当成日后捅你的刀子。心软是病，病在总把别人的难处扛在自己肩上——帮多了忙，对方忘了说谢谢；让多了步，自己反倒没了退路。情深致命，命在总把别人的回应看得太重，以为真心能换真心，最后却在"他怎么能这样"的错愕里，把自己熬得半分力气都没有。

酒桌上碰杯的人，转脸就在背后算你的账；微信里秒回"好的"的人，转头就把你的事忘在脑后。人见人，不是装成热情的样子应付场面，就是演着不在乎的戏码掩盖私心。就像同喝一壶茶，有人尝到清苦，有人品出回甘，有人只嫌不够甜——千人同茶不同味，万人同道不同心，本就是人间常态。你以为的"我们"，或许从来只是"你和我"，各自揣着心思走在同条路上。

太善良的人，总被当成软柿子。食堂打饭时总让别人先挑的姑娘，最后只能吃剩菜；凡事说"我都行"的老好人，加班表上永远有他的名字。不是善良有错，是你的善良少了点锋芒，就像没穿铠甲的战士，再勇敢也挡不住暗箭。太过憨厚的人，容易被当成傻子。你把"吃亏是福"挂在嘴边，别人就真的把亏都让你吃；你笑着说"没关系"，别人就真的觉得你不会疼。长期对人太好，就像给花浇太多水，不仅养不活情谊，还会淹了自己的根。

常有人劝"忍一时风平浪静"，可忍到最后，该办的事黄了，该争的理冷了；也有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退着退着，自己的路被堵死了，连转身的余地都没了。不是不能忍，是要看忍的值得不值得；不是不能退，是要看退的底线在哪里。就像撑船，总往一边偏，迟早要翻。

楼下的张叔摔断腿时，平时称兄道弟的酒友都没了影，反倒是素日里不太说话的保洁阿姨，天天帮他带热乎的粥。张叔说："下雨了才知道谁会给你送伞，摔疼了才明白谁真心想扶你。"那些平日里的嘘寒问暖，多半是场面上的客套；只有遇事时的那双手，才带着实实在在的温度。

喜欢你的人，你素颜朝天他也觉得好看；讨厌你的人，你穿成孔雀他也嫌扎眼。讨好是最没用的事，就像给不爱吃糖的人递蜜，对方觉得腻，自己还累得慌。

人这辈子，终究是要跟自己过日子的。不必把太多人请进生命里，有些座位空着，总比坐着不怀好意的人强；不必对谁都掏心掏肺，心里的位置有限，该留些给懂得珍惜的人。累了就歇，烦了就躲，想吃甜的就别逼自己吃苦，想安静就别硬凑热闹。

王姨后来不给黄狗喂剩饭了，只在固定的地方放一小碗粮，黄狗倒也安分了。人啊，也该学这点清醒：不必苛求所有关系都圆满，不必强迫自己讨好谁。在人情冷暖里慢慢明白，最该善待的是自己，最该取悦的，也是自己。

毕竟，雨停了伞会收，人散了茶会凉，只有揣在怀里的那份踏实，才是永远不会离开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