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忆童年】上海方言 从蝉鸣棋声到百年牡丹

朱志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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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上海额（的）热浪，像一波一波冲过来额（的）浪头，连续十几日天裹牢仔城里向（裹挟着城市），气也呒么辰光透 (毫无喘息之机)，老齁斯额（闷热难受）。想想小辰光（时候），有句老古话叫“热勿过三” ，热浪再结棍 (厉害) 总归过脱（了）几天就好了，风里向（里面）会吹过来一眼眼 (一点点) 阴凉。勒了搿能 (在这样) 热煞人呒么（没有）停额日脚（的日子）里，更加叫我怀念呒么（没有）电风扇、更呒么（没有）空调，老早额（以前的）热天。

葛个辰光 (那个时候) 我还老（很）小，大概五岁左右，蹲勒(住在)南翔外婆屋里向（家里）。一到热天清早头（清晨），天刚刚有点亮，外公就拉牢（着）我额（的）小手，走进古漪园搿（这）扇颜色斑斑驳驳额（的）红漆大门。园子里向（里面）树荫交关（很）浓 ，头顶浪向 (上) 墨绿额（的）树枝丫叉像搭出来额（的）棚棚，摇动起来有眼阴凉 (有丝丝清凉)。

60年前我与外公拍摄于古漪园

我顶（最）欢喜看园子里向（里面）老伯伯勒拉白相（在下）象棋。伊拉（他们）或者坐或者立，围牢（着）一张青石做棋台子，样子老（很）认真额（的）。我常常轧（挤）进人堆里向（里面），踮起脚节头(尖)看伊拉（他们）拿棋子摆勒（在）棋盘浪向（上面），落下去有哒哒响额（的）声音，搭（与）树浪（上）野乌子（蝉）叫混勒一道（在一起），邪气(非常)好听。有辰光（时候）老伯伯也会让我搿额（这个）小不点白相（下）两盘，外公就立勒边浪向（站在边上），眼睛笑咪咪额（的）看我像煞有介事(像模像样)落子。

慢慢叫(踱步)走到湖旁边又是另外一番样子。荷花塘像煞(宛如)一幅水墨画，粉扑扑、白笃笃额（的）花瓣勒（在）微风里轻轻叫抖动（轻顫），露水珠珠勒（在）荷叶浪向（上面）滚来滚去，照出来五颜六色额（的）光。眼眼叫(偶尔)有锦鲤鱼勒（在）水面浪（上）游过，带起来一圈圈额（的）水波纹，吓得停勒海额(着的) 蜻蜓侪(都)飞脱勒（掉了）。

顶顶扎劲额(最惊喜的)是当时园子里向（里面）还有走来走去额（的）孔雀，伊拉拖牢老（它们拖着很）长额（的）尾巴毛，有辰光（时候）哗啦开屏 ，漂亮得不得了。空气里飘过来荷花香搭仔（和）水汽额（的）味道，阴笃笃额(清凉的)，连呼吸也觉得老适意额(很舒服的)。搿眼 (这些) 零碎额记性（的记忆），现在想想，真像做梦一样。

六十年以后额（的）今朝，我重新踏进古漪园。亭台楼阁还是老样子，湖水里向（里面）锦鲤鱼照样勒拉（在）游。牡丹花开得邪气闹猛 (正盛)，像煞（好像）燃烧额（的）绸缎 。

我跟牢仔老早额印象(循着旧痕) 寻来寻去，最后居然真额勒拉（的在）一个地方寻着外公老早送拨 (捐赠给) 园子里额搿棵（的这棵）百年牡丹。伊（它）经过交关热天冷天 (历经寒暑)，枝头浪向（上面）还有老（很）大老（很）饱满额（的）花苞，像一颗实实足足 (沉甸甸) 凝结了一百多年辰光额（时光的）心。

60年后我在外公捐赠的古牡丹前留影

搿（这）也让我觉着，原来有眼(些）生命可以搿能笃笃定定额(这样从容的)跨过辰光（时光），勒拉毒太阳(在烈日)下照样可以定定心心额(沉静地)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