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缄

路过

图片：网络

文字：路过

音乐：网络

序…..

春痕初透，柳色新茸。

对轩窗、几度东风。

桃花灼灼，犹记相逢。

是眼中波，眉间语，袖底红。

流光暗换，秋云春梦。

问年来、心事谁同？

案头素缄，未启的缄封。

只影儿孤，灯儿瘦，烟雨空蒙。

**春**

春痕，总在人不经意处洇染开来。先是阶前的草色，怯生生的，探头探脑；继而便是那桃花，一夜间，竟似得了号令，灼灼地燃遍了枝头。

她临窗而坐，窗外是喧腾的春意，窗内，却静得能听见自己衣袖拂过纸笺的窸窣。那封素缄，静静卧在案头檀木的纹理间，像一枚沉睡的旧年莲子。

指尖曾无数次描摹过它的暗角，温凉如玉，恍若触着一段未曾启封的流年。远处依稀传来捣药声，悠悠荡荡，穿不透春日迷离的薄雾，终是消散了。

她只是凝望，任那字痕在心头浮沉，欲言，终又止于唇齿之间，如同檐下蛛网，悬着微茫的晨露，明灭不定。

**夏**

夏夜，是月光倾泻的时辰。窗纱滤过清辉，如铺陈开一匹素练，凉沁沁地滑落。她端坐其中，四壁虫声织成密网，她便成了网心一座小小的孤屿。

案头那缄，在月华下愈发显得幽深，仿佛隔着迢迢河汉。指尖微动，似要探向那缄口，却在半途凝滞，悄然收回袖底。

罢了，何必惊扰？

且让那墨痕在缄内继续无声地游弋，让未尽的句读在夤夜的温床里暗自滋长，爬满无人知晓的虚空。有些话，未拆封，便永远是完整的期待，是水墨氤氲的未干笔意。

**秋**

秋风起时，桐叶便零落了。一片，又一片，枯黄卷曲，如被时光褪尽了颜色的旧笺，簌簌叩打着窗棂。

她移近灯盏，铜镜在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幽深。镜中人影，被光影晕染，模糊了轮廓，竟似隔世的一幅仕女图。

研墨，松烟的气息弥漫开来，笔锋蘸饱了浓黑，悬停在澄心堂纸的上方，却久久未能落下。砚池里的墨影，渐渐凝滞，无声地冻结成一方小小的冰湖。终是未能落下一字。

她默然，将案头那封素缄轻轻拾起，指尖拂过微凉的纸面，终是收入了妆匣深处，连同那满腹欲言又止的秋声。

**冬**

冬夜，雪落得无声无息。天地间只余下一片茫茫的白。妆匣在寂静里透出寒意，案头红泥小炉的火苗，温柔地舔舐着陶腹，映得她脸颊微温。

万籁俱寂中，忽有极细微的迸裂之声，自那幽闭的妆匣深处传来，又似源于缄口之内——是冰封的湖面悄然绽开了纹路？是沉睡的墨痕在苏醒搏动？

她心头蓦然一悸，如有所悟。那并非寻常的声响呵。原是光阴凝结成的玉屑，层层封缄了千言万语，在时间的尽头，悄然结晶，化作一声无人听见的轻响，与炉火的光影一同明灭。

窗外，千山暮雪，无声覆盖了所有来路与归途。

跋……

雪重掩千峰，炉温映倦容。

叹流年、尽付飘蓬。

匣底素缄藏玉屑，冰纹绽，似春融。

旧墨尚惺忪，新霜鬓已浓。

纵拆封、字迹朦胧。

一纸幽怀凝作霰，风吹散，入空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