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广西又一年》

大李

《回望广西又一年》

1979年2月16日黄昏之际，我随381团团主力，秘密翻越公母山（中越界山），一步步向越南境内搜索前进，以便第二天凌晨穿插到位，对龙头之敌展开围歼。那时我刚满20岁，在381团二营五连一排三班担任副班长。在越南执行战斗仼务，尽管前后只有28天，但我们连却付出了不小代价，一共牺牲了12名战友。自1979年3月11日早晨，我们团回撤到我国境内之后，以至于后来我们这些当年的老兵复员的复员，择业的择业，许多年一晃也就过去了。但这许多年以来，对牺牲战友的思念之情却从未泯灭过。2014年冬季，在小峰战友的提议下，我与小峰、跃进一行3人，利用休假时间，专门来到广西宁明烈士陵园为牺牲战友扫墓，也为此曾故地重游，回访了当年参加对越作战时驻训、生活的几个重要场所。自那趟南疆行之后，我虽然又多次来到广西，但都忙于别的事项，并未再次涉足过宁明烈士陵园一步。这几年，随着人已渐老，身心也大不如前，心想着在有生之年再次重返广西前线的心情也愈发强烈起来。今年4月初，我营重机枪连超英战友邀请我陪同他前往宁明烈士陵园为牺牲战友扫墓时，我二话不说，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其实，从北京自驾过去，两地相距差不多有2500公里，然而我们两个老头却快马加鞭，用两天时间驶入到广西境内。也由此可见，我们这国防身体，到现在依然还是杠杠的。

故地重访，我们把第一站放在崇左市江洲区江洲镇卜松村，此地为我们当年对越作战战前驻训处。我们在这里先后进行过山地射击、投弹、班、排、连进攻与防御、伏击等山地作战训练，而战前思想政治工作也从来没有落下。不过，这次前往此处，我们却鬼使神差，将车开到了龙州县那莫屯。等问清楚在广西那边，同名同姓之那莫村有十余个之多时，我们只能哑然失笑。又继续奔波了90余公里，我们才找对了地方。崇左市江州镇卜松小学，当年是我们2营营部借宿场，但现在已改建为广西崇左特战训练保障基地了。特战训练保障基地大门一直紧闭着，我们在门外徘徊了好一阵子，才驱车前往我连当年那驻训点。车在那莫屯村口停稳后，我先下了车，见屋棚下男男女女约20人，聚成三堆打牌或下棋。我即悄然走到几位正埋头下棋老汉旁，向他们打听小黄家怎么走（当年我班借宿点）。大概他们玩兴正浓，对于问路之事，显得极不耐烦，还一个劲嚷嚷，这个村大部分人员都姓黄，你要找哪个小黄？好在我当即通过手机联系了我班另一位知情战友，才找到了村中45号院。可惜主人不在家，我只能隔墙拍了几张新房子照片便匆匆离去。然而，沿原路还未来到村口时，只见平地起风云，顿时狂风大作，沙尘也扑面而来，只一瞬间又秒变成大雨倾盆。在迷乱间，我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车里昏暗，此时再看前挡风玻璃，雨刮器尽管不停左右摆动，但无论如何，前面景物依然一片模糊。只是到了此时，我才开始怀疑我们是否自带几分妖气，兼或由于我们的重访，也感动了天际之外的上帝。尽管天公不作美，但为了多看这里几眼，我们又顺道将车挪到了致胜村村口。这个致胜村是我营4连当年的驻训点，能多拍几张照片带回去，事后还可以与4连的战友慢慢分享。不过说来也怪，等我们离开江州镇那片村庄并转道宁明县方向时，暴风雨却骤然停了下来。

那莫屯

那莫屯小黄家

当年那个小水塘

村庄实景

烟雨中的致胜村

致胜村村口

村庄实景

原卜松小学

广西田园风光（含下图）

大约继续前行了半小时，当我们驾驶的车辆离宁明县烈士陵园越来越近时，老天忽然又阴暗了下来，接着就是电闪雷鸣，山雨也呈现出欲来之势。然而，这老天爷也不知到底想唱哪出戏，等我们买罢祭品，并开始为我营牺牲战友扫墓时，天又放晴了。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宁明烈士陵园待了多长时间，反正，在那段时光里，我将陵园里每个墓碑都走到了，并在鞠躬致哀后才转身离去。出了烈士陵园，眼见天色已晚，我们打算在宁明县住下来，但扯淡的是，我们在县城里找酒店住宿时，却屡遭拒绝。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们带了一条宠物狗。要说当时一点不生气都不太可能，我头脑中甚至还冒出来一些极端想法，认为我们当年为这帮家伙挡子弹实在不值。

两位参战老兵来宁明烈士陵园扫墓

牺牲的战友们（含以下15图）

在宁明县城里睡了一觉起来，第一天上午我们就跑到边城凭祥，无目的的在红木一条街和水果市场闲逛。这之后，我们便奔了友谊关。友谊关地处中越两国国界交界处，过去一直叫镇南关，为了中越世代友好，陈毅元帅即将匾额改写成友谊关。因为景区不准带宠物入内，超英一个人换了门票入内参观，我则在景区外停车场附近蹓跶。还真不错，我为此还记录到异木棉、吊灯扶桑这两种少见花卉和植物。

好吃的广西米粉价目表

米粉店各种佐料

越南运输车

边界铁路线

徐徐开来的国际列车

友谊关景区外

异木棉

吊灯扶桑

等超英参观出来，时间也差不多快指向上午11点钟了，然而我们并未感觉到有丝毫的疲累与不适，于是，我们决定中午赶到爱店去吃午饭。爱店是个边陲小镇，但却是个陆路通商口岸，每天往返于中越间的车辆不少。但上个世纪70年代，这个小镇并没有几户人家。当年我们参加对越作战回国，经过的第一个村镇就是爱店。然而，驱车还未抵达爱店镇时，只见路边有个村庄标牌十分醒目，壁上大书堪爱村。因为它坐落于公母山之下，而此山又是当年参战时翻越的第一座界山，所以我俩都觉得此村倒有几分亲近感。为此，我们即将车开到村口停下，并步行而入，一步步向堪爱村村中走去。村口一侧有一排榕树，树高叶茂，煞是凉快。入口不远处，正对面有一不大戏台。戏台左侧下坡处有一步道，两边立着一二宣传栏，栏中内容也是可以驻足浏览一阵子。

超英战友

眺望公母山

堪爱村中（含以下5图）

我们大约于中午时分才驶入到爱店镇。爱店镇有个恒和酒店，算是镇上属一属二的大酒店，菜量给的足，我们点了一条红烧罗非鱼，还点了一份土豆烧牛肉，都没有吃完。没有吃完也不要紧，最关键是会不停念叨，念叨还是小地方过日子实惠。下午在海兴宾馆小歇了一会儿，我们就去镇上那唯一的农贸市场购跌打损伤之类的越南货。说是购越南货，其实还想与越南人当面交流一阵子。上午在凭祥时，我们就见证到越南开过来的国际列车，下午在爱店镇，我们也想近距离与这些外国人再次打打交道。但是，我选的那两个摊位，摊主的中文都不咋样，这让我确实有些失望。我在爱店镇还拍了一些街景、关公庙、商铺、海关及口岸的照片。当然，我最感兴趣的是学生到点上学和边防军准时换岗的照片。爱店镇现建有一所学校，早上学生报到时，我去校门口拍花絮，两个保安警惕性确实很高，他们不仅出面干涉拍摄，还反问我是不是上级部门排来暗访的？镇子上驻扎有边防军，他们列队去换岗并经过我住的小酒店时，我站在店门外一边向他们敬礼，一边指着我的退役军人优待证给他们看。那位带班员见状，还朝我一乐，并顺嘴带出了一句“老同志”，这让我很受用。回到南宁已是次日之事。按说，我们当年乘坐闷罐车两次路过南宁兵站，都是十分短暂的事情。这次前来广西，又赶上天气大热，于是在南宁，我们哪也不想去，只约了几位广西籍战友来聚会。许多年不曾见面，大家彼此都感觉廉颇老矣，但唯有我心依久。当祖国需要时，我们一定会召必回，战必胜。

2025年7月7日写于北京

爱店镇随拍（含以下23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