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月母子喝鸡汤

刘宗运

<p class="ql-block">因启蒙较晚且学制漫长,当我从医学院毕业工作时,许多同龄同学早已成家,其中蔡同学更是喜得千金了。</p><p class="ql-block">那时,蔡同学的妻子在武汉做了剖腹产手术,回家后伤口不幸感染,迟迟未愈。往返医院多有不便,他便请我上门换药。照料产妇的,是蔡同学的岳母,我们都唤她熊姨。熊姨为人爽利,热情似火,说话语速快,嗓门亮,是位直来直去的性子。她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大两个女儿。记得有次闲聊,她瞧着产妇的肚形,略带惋惜地直抒胸臆:“看这孕线走势,原想着该是个小子,咋就是个丫头呢?”那份盼孙的期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p> <p class="ql-block">每次我去换药,熊姨总会端出热气腾腾的汤来——有时是醇香的鸡汤,有时是鲜美的排骨汤。她总是一式两份:产妇一碗,我也必然有一碗。她一边递过来,一边不住地强调:“快趁热!都是新鲜的,刚煨好就等着你来才端上桌呢!”彼时我刚工作,虽不再像求学时那般饥肠辘辘,但单身汉的日子终究潦草,饱一顿饥一顿是常态,像样的美食更是难得。面对熊姨递来的这份家常暖意,我自是却之不恭,每次都心怀感激地享用。</p><p class="ql-block">换药的日子持续了一段,产妇的伤口竟出乎意料地迅速愈合了。“啊?这么快就好了?”我心头竟掠过一丝怅然若失。原来,在潜意识里,这段伴着汤香、感受着家庭温暖的“坐月子”时光,竟成了我心中一件隐秘的美事!</p><p class="ql-block">老这样“蹭吃蹭喝”,心里终究有些过意不去。一次,我特意抱了个大西瓜登门。谁知敲门时手上一滑,西瓜“嘭”地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熊姨闻声开门,我顿时面红耳赤,慌忙说:“熊姨,我这就再去买一个!”她却已笑呵呵地弯下腰,看着那些瓜瓤都基本朝上、汁水淋漓的瓜块,说:“哎哟,摔得巧!都干净着呢,还买么事唦?这瓜好,你会挑!还省得我动手切,蛮好蛮好!”她麻利地捡起瓜块,招呼我进去,那爽朗的笑声瞬间化解了我的窘迫。</p> <p class="ql-block">就是在换药期间,熊姨得知我还是个单身汉,便热心地要给我牵线。对象是她同事的小姑子。不久后我们见了面,竟真的一路谈了下来,最终结为连理,她成了我的妻子。</p><p class="ql-block">后来生活中遇到难关,急需一笔钱周转,我硬着头皮去找蔡同学求助。不巧的是,他家那时刚办过大事,手头也紧,还有亲友借款未还。蔡同学面露难色,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解释,一旁的熊姨却已斩钉截铁地替他拍了板:“再难也要想办法!小刘这忙得帮!”正是他们雪中送炭的慷慨相助,帮我渡过了那段困厄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如今在街头巷尾,依然能时而遇见熊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精神头十足,笑语声一如当年般爽脆。每每见到她矍铄的身影,我心底便涌起一股暖流——唯愿这份康健与开怀,长长久久,如我心之所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