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的黄山记

树生

<p class="ql-block">(树生 美篇号:170196467)</p> <p class="ql-block">七月初的清晨,山风还带着凉意,我牵着大九的手站在黄山脚下。他的小背包鼓鼓囊囊,装着巧克力、奥特曼卡片,还有本画满问号的笔记本——头天晚上,他在本子上画了座歪歪扭扭的山,旁边歪着一行字:"找猴子。</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第一天:石阶上的惊叹</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景区大巴把我们送到云谷寺,缆车往白鹅岭升的时候,大九扒着玻璃直嚷嚷。窗外的山是青灰色的,云在山谷里慢慢淌,把峰尖泡成了浮在水里的石头。"爷爷你看,山在长高!"他的手指在玻璃上划,碰碎了自己的影子。</p> <p class="ql-block">下缆车往始信峰走,石阶被游人磨得发亮。黑虎松的枝干横过来,像只张开的大手,大九钻到树下,仰头看松针间漏下的光斑:"它在抓星星呢。"连理松的两根树干缠在一起,他摸了又摸:"它们在拉手吗?"风从松涛里穿过去,沙沙响,像在回答。</p> <p class="ql-block">猴子观海的观景台挤满了人,大九踮着脚从缝隙里瞅,突然拽我胳膊:"那儿!"崖边的巨石真像只蹲坐的猴子,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它在等谁?"他问。我捡起块带棱的石子塞给他:"等每个来看山的人。"他把石子塞进裤兜,像藏了个秘密。</p> <p class="ql-block">迎客松前的队伍排得老长,大九挤到最前,盯着那伸出来的枝桠笑:"它在说'请进'!"树干上的裂纹深得能塞进手指,导游说这树活了八百年,见过挑夫的汗,也见过兵丁的鞋。大九突然指着树旁的石刻:"爷爷,这字认识我吗?"那些模糊的名字里,藏着好几代人的脚印</p> <p class="ql-block">路过梦笔生花时,太阳正斜斜照在尖石顶上的小松上。"是毛笔开了花!"大九举着笔记本要画,笔尖刚碰到纸,又停住:"我画不出它的绿。"山风卷着松针掠过,把他的话吹得老远。</p> <p class="ql-block">计划去的莲花峰挂着"轮休"的牌子,大九噘着嘴看了半天。"它累了,要睡会儿。"我说。他突然笑了,从兜里掏出颗巧克力放在石头上:"给它当枕头。"</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55, 138, 0);">第二天:晨光里的脚印</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凌晨四点,大九就攥着我的手往清凉台赶。山道上的手电筒光串成线,像条往山顶爬的长蛇。等日出时,他缩在我怀里打盹,睫毛上的露水亮晶晶的。东边的云突然红了,金亮的光从缝里挤出来,把天都峰雕成了金的。"是太阳公公睡醒啦!"他蹦起来拍手,笑声惊飞了崖边的鸟。</p> <p class="ql-block">光明顶的风真大,吹得人站不稳。大九张开胳膊转圈,像只刚出笼的小鸟:"我摸到云啦!"远处的鳌鱼峰、炼丹峰都浸在雾里,若隐若现,他举着笔记本画,纸被风吹得哗哗响。</p> <p class="ql-block">穿鳌鱼洞时,大九跑在前头,洞里的凉气扑在脸上,他"呀"了一声:"山在打喷嚏!"出洞就是百步云梯,石阶陡得像挂在墙上,他抓着铁链一步一挪,小脸憋得通红:"我是奥特曼,不怕!</p> <p class="ql-block">天都峰顶的风把头发吹成了乱糟糟的草,大九趴在栏杆上往下看,突然喊:"我们踩在云上面啦!"他的声音被风卷着跑,惊得远处的云海翻了个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山的路,腿像灌了铅。</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大九的凉鞋在石阶上拖出"蹭蹭"声,起初还数台阶,后来就光喘气了。"爷爷,腿不是我的了。"他的汗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像撒了串珠子。过鳌鱼洞时,他突然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不动,睫毛上的汗珠子滚下来,砸在鞋上。</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段路,我背着他走。他趴在我背上,呼吸热乎乎的,喷在颈窝里,没多久就没了声息——累睡了。可小手还紧紧圈着我的脖子,像只怕摔的小猴子。我的膝盖每弯一下,都像有沙子在磨,后背的汗把衬衫黏在身上,凉风吹过,冷得人发抖。但听着他均匀的呼吸,踩着石阶的回声,倒也不觉得慢。</p> <p class="ql-block">快到慈光阁时,大九醒了,含混地说:"爷爷,脚疼。"我把他放下来,他的步子歪歪扭扭,像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两个影子都拖着腿,一步一蹭的,像是山把力气悄悄收走了。</p> <p class="ql-block">山脚下,大九坐在石阶上,把凉鞋踢掉,光着脚直咧嘴:"脚趾头红了。"他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奥特曼卡片,纸边卷了,图案也花了,却还攥得紧紧的。"迪迦也爬上来了。"他笑着说,露出两颗刚换的小门牙。</p> <p class="ql-block">晚风带着松针的味道吹过来,远处的黄山浸在暮色里,像个守了千年的老人。我们的脚印留在石阶上,很快会被新的脚印盖住,但大九笔记本里的画、裤兜里的石子、还有那颗给莲花峰的巧克力,都藏着山的故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