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李斯之功过得失

风花雪月我

作者：DeepSeek·喜子

李斯以卿入咸阳，《谏逐客书》情动秦王；以远交近攻扫六合、一统天下；斥分封"树兵本"，吏由君命、政出中央，三十六郡直抵天涯；书同文，度同制，量同衡，权以铢两计，器以斛斗量，商旅不行疑；币同形，方孔圆钱通九州，市无二价，货畅其流；车同轨，驰道接万里，军令朝发夕至；用刑名束官吏，以律条齐万民。由是可见，李斯笔端、舌上、策中，早把"统一"二字，刻进了中华的骨血里。让"秦"不再是国号，而成华夏共同体的基因。

西秦并六合，一统天下，李斯功不可没。

一、仓鼠之志：布衣入秦廷

楚国上蔡小吏李斯，日视官廪仓鼠饱食无忧，厕鼠则惊惶窜逃，慨然长叹：“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此“鼠论”如利锥刺破其庸常生涯，遂辞小吏职，西行求变。

拜荀子门下习帝王术，学成竟弃故国如敝履：“楚王不足事，六国皆弱，唯秦可托功业！”临行傲言：“诟莫大于卑贱，悲莫甚于穷困。”一袭布衣踏入咸阳时，恰逢秦庄襄王薨逝，少年嬴政即位，吕不韦执掌权柄。李斯以机辩之才入相府为舍人，借呈送文书之机近秦王政、进言曰：“夫怠者失时，王者当扫六合如涤灶！若合纵复起，黄帝再生亦难兼天下！”少年君王怦然心动——此言与其并吞八荒之志暗合！

二、雷霆手腕：助嬴政一统山河

李斯献“金玉破纵”奇策：遣使携重宝贿六国权贵，不从者遣刺客诛之，更施离间毒计。赵王杀李牧，楚王逐屈原，齐相后胜成秦谍，六国君臣相疑如碎镜。然韩人郑国以修渠疲秦之计败露，秦宗室鼓噪逐客。李斯挥就《谏逐客书》，如黄钟大吕震醒秦王：“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逐客以资敌国，求国无危可得乎？”

嬴政纳谏废逐客令，擢李斯为廷尉。君臣相得二十载，铁骑东出如狂涛，韩魏燕赵齐楚次第倾覆。公元前221年，四海归一，李斯以开国首功拜丞相，布衣终登青云巅。

三、开万世法：铸就集权根基

六国既灭，朝堂争议如鼎沸。丞相王绾请复周制裂土封王，李斯独排众议：“周封同姓，后世疏远相攻如仇雠！今海内一统，当行郡县，天子控御天下如臂使指！”

始皇击节称善，裂土之议遂绝。自此郡县如星斗拱卫咸阳，中央集权之制垂二千年不移。

李斯更挥如椽巨笔，书同文、车同轨、度量衡归一。昔者齐刀楚蚁鼻，今皆熔为半两钱；六国虫书鸟篆，尽化秦篆方正体。驰道贯通南北，律令颁行九州，华夏文明肌理由此铸成。然法家刻深之弊亦现：焚诗书以愚民，坑儒生以禁言，严刑峻法埋下民怨惊雷。

四、沙丘倾天：贪权酿奇祸

始皇三十七年沙丘宫，龙辇藏尸，赵高夜叩丞相车。三问直刺李斯心魄：

“扶苏继位必用蒙恬，君侯相位安在？”

“扶苏行仁政，焉容法家苛法？”

“胡亥慈仁，立之则君侯世世封侯！”

李斯仰天垂泪：“独遭乱世，既不能死，安托命哉！”笔锋扭转、撰出让扶苏自裁的伪诏——毕生功业亦在此一念崩摧。

五、血染咸阳市：千古悲鸣

胡亥即位，赵高掌枢机。阿房宫役夫百万，陈胜吴广揭竿起。李斯联冯去疾谏停徭役，胡亥掷书怒骂：“丞相欲裂朕江山乎？”赵高趁机设局：待胡亥与宫女宴乐正酣，急召李斯进谏。三番五次，少年天子切齿：“朕燕私时，丞相辄来！”

赵高狞笑构陷：“李由守三川，与贼陈胜暗通！”。狱吏以毒刑拷讯，李斯屈打成招。及至真使查验，误以为又如前受榜掠，终不敢改供。刑前顾其子泣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

公元前208年七月，咸阳市井观者如堵。腰斩刀落血溅五步，三族尽灭。将死之际，李斯仰天暴喝：

“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一语成谶！

次年刘邦入关，项羽焚宫，巍巍秦廷竟成兽游之墟。

观李斯一生，如惊雷裂长空：献金玉破纵之策，书同文、立郡县，铸就百代皆行秦政法之基业。然其法家刻深，焚书坑儒种怨天下；晚年贪权附逆，沙丘改诏致身死族灭。刑场黄犬之叹，非仅悲个人命运，更为帝制时代士人困境作注——仓鼠终难逃厕鼠之惶，权力祭坛上，理想主义者最易沦为自身欲望的牺牲。

太史公曰：“斯知六艺之归，不务明政以补主上之缺，持爵禄之重，阿顺苟合...”，此评如镜，映照千古权臣宿命。

李斯的晚年失足，是人性的幽暗与权力博弈的残酷缩影，更是法家“术势”逻辑走到极端的悲剧。

秦始皇崩于沙丘时，李斯面临的是一道生死选择题：遵遗诏立扶苏，意味着蒙恬可能取代自己（扶苏与蒙恬亲近），半生权位恐一朝倾覆；从赵高立胡亥，则可暂保相位，却要背负篡改遗诏的骂名。他最终选择了后者，核心是“畏失权位”——这位以法家“趋利避害”为信条的政治家，此刻忘了自己曾为“大一统”立规矩的初心，被私心裹挟，跌入了权力的陷阱。

赵高的算计太狠：他看透了李斯的软肋——不是忠诚，而是对“功名利禄”的执念。“君侯自料能孰与蒙恬？功高孰与蒙恬？谋远不失孰与蒙恬？无怨于天下孰与蒙恬？长子旧而信之孰与蒙恬？”五问直击要害，让李斯在“保位”与“守义”间，选了那条看似安全却通向深渊的路。

合谋立胡亥后，李斯并非全然“为虎作伥”，他曾试图谏阻二世的奢靡，主张“减省徭役，缓刑法”，但此时的他已被赵高架空，话语权尽失。当他意识到赵高“欲专擅天下”时，为时已晚——权力的游戏里，一旦与虎谋皮，便再无抽身可能。最终被赵高罗织罪名，腰斩咸阳，临刑前“牵犬东门”的悲叹，道尽了从权倾朝野到身败名裂的荒诞。

秦朝速亡，李斯的责任在于“破窗”：他以丞相之尊，打破了“君臣大义”的底线，让赵高的阴谋得以合法化。但更深层的根源，仍是秦朝“专任刑罚”的体制痼疾——李斯曾用此法凝聚力量，却也让这套体制缺乏弹性，一旦失去始皇的权威约束，便成了加速崩溃的引擎。

说到底，李斯是个“半截子理想主义者”：前半生以法家理想构建大一统，后半生却被法家“重势轻德”的缺陷反噬。他懂“法”能“术”，却不懂“势”易变、“利”易腐——当权力成了唯一执念，再聪明的算计，也终将沦为权力的祭品。这既是他个人的悲剧，也是那个急功近利的时代，留给历史的一声长叹。亦当为世世代代治国者警醒、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