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至味是清欢,人生最美退休时(上)

老张也说说

<p class="ql-block">   北京春天的雾霾</p><p class="ql-block"> 八年前那个春日的清晨,我站在京城一座高楼之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来自内蒙的沙尘暴似狂躁的泼墨,把天地染成混沌的昏黄。又回想起那刚过去的寒冬,雾霾如一床灰色棉被,裹得人常常喘不过气。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活的真谛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放下多少;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追逐繁华,而在于享受清欢。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那不是遥不可及的理想国,而是每个人心中都曾向往的宁静之地。</p> <p class="ql-block">  高铁呼啸裹挟着奔波的疲惫,飞机舷窗倒映着未竟的焦虑,而那堆积如山的稿件,像唐僧念不完的紧箍咒,勒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时,我已铁下了心,“即使每月只给我几百元的生活费,我也愿意提前退休,去过自己想要的慢生活。”在递给西城区人社局的申请退休报告中表达了这样的诉求,这不是我偶然的头脑发热,而是酝酿了很久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当我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拿到市人社局的批复文件时,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真的羽化成仙。</p> <p class="ql-block"> 社保部门颁发的退休证</p><p class="ql-block"> 殊荣成过往,美好变回忆</p><p class="ql-block"> 在京城学习和工作的日子里,经常出入中央国家机关,见过许多名人,就像在小县城见邻居那么寻常,采访过许多知名企业家,也常陪同总署领导去基层调研,我与《中国新闻出版报》记者一起,组成联合报道组,深入河北、河南、广东、江苏、辽宁、山东等省采访,发表了多组长篇报道。</p> <p class="ql-block">采访过的香港企业家,他们都是行业大佬</p><p class="ql-block"> 纵观京城居者和访客如云,然能同时享受以下殊荣者实属凤毛麟角(即便是本地居民,若无特殊身份亦难企及):</p><p class="ql-block"> 其一,在天安门广场万人瞩目之下,面向神圣威严的党旗与国旗,庄严举起右拳,高声重温入党誓词(此地乃国家举行重大庆典之圣地,时间点又在国旗刚刚升起,天安门广场观升旗人流未散。要知道在这个特殊场所,举行任何活动皆需经严格审批,此活动被当天北京电视台”北京您早”栏目现场报道)。</p> <p class="ql-block"> 天安门广场重温入党誓词</p><p class="ql-block"> 其二,踏进中南海丰泽园,参观毛主席曾居住的菊香书屋,并漫步游览中海与南海。我有幸去过两次,一次是当年在北广进修时,广电部下发的参观券,另一次是到北京工作后,总署机关党委组织的会议活动。</p> <p class="ql-block"> 中南海参观券</p><p class="ql-block"> 其三,步入人民大会堂,亲耳聆听时任国务院总理的专题报告。</p><p class="ql-block"> 其四,在钓鱼台国宾馆宴会厅,参加接待外宾的国宴(此宴原定在人民大会堂,后因外宾有吸烟习惯,大会堂内禁烟,方改至钓鱼台)。</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钓鱼台国宾馆国宴菜单</p><p class="ql-block"> 这些经历堪称我平生至高荣耀,纵获任何嘉奖亦难与之比肩。</p> <p class="ql-block"> 晨起如初生,夜眠似归巢</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的日子像一首舒缓的田园诗,每个音符都跳动着生命的节律和喜悦:</p><p class="ql-block"> 早晨,不再被闹铃惊扰,我得以完整地做完每一个美梦。那些曾经被工作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睡眠,如今重新变得绵长而香甜。晨光透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撒下细碎的金斑。我伸个懒腰,听着脊椎发出细微的声响,像一棵老树在春风中舒展筋骨。窗外传来鸟儿的啁啾,不知是哪只早起的雀儿在炫耀它的歌喉。这是退休后的第一个清晨,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赖床到日上三竿。</p> <p class="ql-block">  退休前的生活像一张绷紧的弓,每一天都被精确分割成无数个小格子。从家步行到地铁口时间、乘坐地铁时间、出地铁到单位时间、早餐时间、上班打卡时间、开会时间、修改文章和审稿时间、午饭时间、午休时间……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像一把尺子,丈量着我的人生。而现在,这张弓终于松弛下来,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活动,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摇椅上发呆。</p> <p class="ql-block">  上床时间更是随心所欲,我想几点上床就几点上床,不必担心第二天早上的闹铃是否不响。有时刷着手机里的短剧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有时捧着一本书读到眼皮打架;有时只是坐在电脑桌前发呆,然后不知不觉进入梦乡,直至夜风将我唤醒,一看时间已是深夜,电脑屏幕亮得晃眼;有时睡上一觉,感觉困意全无,又披衣起床,打开电子烧水器,烧上一壶开水,泡上一杯绿茶,小口品咂,任思绪天马行空自由驰骋。或者去浴室冲个热水澡,又是周身通泰和满血复合。之后,回到电脑桌前打开一本书,读上几页,取出宣纸和颜料,打开在景德镇定制的调色盘,画一幅樱桃红了。这份随心所欲,是退休生活最惬意的自由。这种自由,是金钱买不到的奢侈品。</p> <p class="ql-block"> 多年弄笔墨,退休断舍离</p><p class="ql-block"> 写作曾经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最大爱好。初参加工作,在基层县广播站,编辑人员长期短缺,每天最少需编辑9000文字送审。那时,没有电脑和打印机,通讯员来稿全是手写,少数稿件书写工整,大多数字迹潦草,许多字是鬼画桃符,编辑得费尽心思歪着脑袋去猜,我们戏谑地称之为“考古”。有时来稿数量不够,编辑就得自己动手写稿凑足字数。十年的县广播站编辑生涯,练就了一项特殊能力——辩别潦草字的功夫,即使缺胳膊少腿,也一下能辨认出来。后来,到北京手写稿少了,大部分是电子文档,由于作者文化水平参差不齐,在这些来稿中,文通句顺的很少。即使有也必须查重、检索求证,担心掉进作者抄袭的陷阱。为此,经常弄得人头晕脑胀。我曾多次发誓:退休后,就好好生活,尽量少触摸文字,求得个六根清静。</p> <p class="ql-block">  第一,与文字断舍离,就是不再大量购书。</p><p class="ql-block"> 这主要是书多为患,无处安放。爱人为给家里腾空地儿,不得不将书搬上搬下。因此,她时常对我发牢骚说:</p><p class="ql-block"> “我在家里搬书,都搬成了养老疾!”</p><p class="ql-block"> 爱人的话完全是实情,没有半点夸张成分。每当她唠叨时,我只能以微笑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但是,不久又怜回一包,她看到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房子装修时,那些书害苦了小妹,搬进搬出,她还不敢乱动,她知道我爱书如命,弄乱顺序我会大发脾气。</p> <p class="ql-block"> 西单图书大厦</p><p class="ql-block"> 退休后要做到少买书或不买书,就必须克制自己尽量不进书店。以前在老家工作时,几乎每周都爱泡书店。看了店面书架还不尽兴,然后,一头扎进书库,与工作人员套近乎,淘宝式地搜寻库存书籍,获取进出库图书信息,阅读书目报,掌握图书出版动态。一来二往,与书店门市部营业员、库房管理员和书店经理混了个脸儿熟。</p> <p class="ql-block"> 书店文明监督员大头照</p><p class="ql-block"> 由于我爱读书、买书,又从事新闻职业,书店便聘请我为文明监督员,正面彩照放大五寸,在书店大堂悬挂多年。</p><p class="ql-block"> 作为文明监督员,我可以自由出入书库,顺便也拣了“漏”。</p><p class="ql-block"> 那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一次去库房,发现库管员正在打包,有一批出版社老版书因为无人购买,要退回北京新华书店总店,其中有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第一版《鲁迅全集》精装本,共16册,每一本都配有单独函套,总定价50元,我当即毫不犹豫,将其截留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  与书店经理熟了,也“顺手牵羊”挣了点外快,采访书店经理,写了一篇报告文学《书海弄潮竟风流》,被陕西省新华书店《图书发行》报采用,在第三版副刊整版进行了全文刊登,获得稿酬数百元。报纸被全国新华书店总店看到后,将其收录入书店系统经营管理文集《书海扬帆人》,由中国和平出版社公开出版,全国新华书店统一发行,再次挣了一笔稿费。</p> <p class="ql-block"> 采访书店经理伍玉鼎</p><p class="ql-block"> 到北京工作后,便成了海淀图书城、西单图书大厦、科苑书城、北大书店、人大书店、民大书店、北师大书店、北广书店、新华社新闻书店常客。可笑至极的是,我还兼职了一段科苑书城书店经理。有一次,给老家人写信,手头没有现成信封,顺手牵羊用了几个书店信封,从此,在老家小县城有人误传我在北京摆摊卖书。当时,让我笑不活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与文字断舍离,就是不再有感而发。</p><p class="ql-block"> 新浪博客蓬勃发展时,我注册了一个期刊研究博客,除了写些期刊研究类文章,还写了一些时政论杂谈,期刊研究类文章曾引起中国期刊协会关注。民国时期,我国出现了一批优秀办刊人,许多管理经营经验值得当代学习和借鉴。然而,他们许多人或多戓少存在某些问题,因此为当代形势所不容。这些文章发表后,引发读者广泛共鸣。但是,不久就在博客上神秘消失了。最初,我没有理会,仍旧不停地写,不断地更新。后来,我发现写一篇文章需要半天,而平台删除却在一眨眼,再勤奋努力也干不过它,便不再做无用功了。在研究博客上,我认识了期刊界名人,如河北省作协副主席、河北省文联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李春雷(最初担任《邯郸文学》主编),《小小说选刊》主编、百花园杂志社总编辑、河南省作协副主席、河南省小小说学会会长杨晓敏,《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执行总编单之蔷,《当代贵州》杂志社社长赵宇飞等。</p> <p class="ql-block"> 新浪博客期刊研究首页截图</p><p class="ql-block"> 第三,与文字断舍离,就是不再写作新书。</p><p class="ql-block"> 1998年1月,我在中央级出版社大众文艺出版社公费出版了民间故事集《蟒蛇传奇》,挣得稿费8000元,后来根据图书市场虽然写了近10本(套)书稿,其中丛书2套(每套10册),由于所出图书畅销和被疯狂加印和盗版,个人只是获得固定的一次性稿酬等多种原因,我宁愿让它们束之高阁蒙尘,也不愿轻易将它们抛出,让它成为别人牟利的产品。我不需要名更不图利,惹不起我躲的起。</p> <p class="ql-block"> 公费出版专著《蟒蛇传奇》</p><p class="ql-block"> 《蟒蛇传奇》出版后,前几年发现出版社加印,在当当网和孔夫子图书网上以低价销售,盗版者利用大众文艺出版社“众”的繁体字与“象”字相似,不细看很难发现,将出版社名改为“大象文艺出版社”,现实中只有大象出版社,其前身是河南教育出版社,在孔夫子图书网上进行原价销售。盗版者卑鄙,出版社更可恶。当初签订合同时就坑过我一把,签了10年版权合同期。《民族大团结》政治宣传图片,定价120元,出版社只是以社外编辑支付我工资,未另外支付报酬,而策划和文字作者都是我。经各省(市)宣传部、机关工委、工会,从90年代末发行至今。另外参与责编的几册图片,也是这种情况,虽作者是中央文献研究室,但我参与了责编,并做了大量工作。参与责编的传记文学《陈景润传》后来被拍成14集电视剧,中央电视台向作者和出版社购买了版权,而我也未得到报酬。</p> <p class="ql-block"> 盗版书网络销售截图</p><p class="ql-block"> 美妻伴身旁,温暖如朝阳</p><p class="ql-block"> 我的爱人年轻时美貌如花,论容貌一点也不输某些著名演员和节目主持人。她是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丽,不是化妆粉饰出来的。一头自然卷的秀发,丝丝洋溢着独特的节奏与活力,仿佛在诉说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气质。在北京我曾见过几位著名演员和主持人素颜的真容,说老实话还没普通农村妇女漂亮,脸上长满雀斑。为此,爱人没少在我面前开玩笑炫耀:</p><p class="ql-block"> “我这脸蛋和头发,这一辈子给你省了多少买化妆品和做头发的钱?”</p> <p class="ql-block">  爱人年轻时拍于北京八角游乐园</p><p class="ql-block"> 爱人如今虽已人老珠黄,却依然风韵犹存。她就像家中的太阳,温暖着每一个角落。每天忙碌于家务之间,她的贤惠与能干是我最大的福气。早年,她白天上班,晚上就给我和女儿织毛衣,把女儿打扮得花儿一样;退休后,照顾孙女、孙儿,料理家务,一有空就缝纫,变着花样给孙女做漂亮裙子,为孙儿做小西装,把他打扮成小帅哥。</p> <p class="ql-block">   爱人今年春天拍于贵阳南明河边</p><p class="ql-block"> 年轻时,家里条件差,爱人跟着我吃尽了苦头。</p><p class="ql-block"> 我上大学时,家里又买房,这是我们家最困难的时期。我每月300来元工资全部要邮寄给我,她在缫丝厂每月算上加班费总共才100元左右,厂里还要扣除一部分集资款,每月到手也就四五十元,平常三天两头要给女儿交学校各种费用,剩下的钱连菜市场最贱的酸菜也买不起。此时,正遇上住房改革,原单位分配的公房要按市场价卖给个人。家里没有积蓄,我又正在北京上大学。我们家是农村的,没有任何经济来源,雪上加霜的是家里连续两位亲人重病,因此拿不出一分钱支持我们,母亲爱莫能助,成天在家里为我们唉声叹气。我岳父虽然是公办教师,每月有固定工资,前些年我岳母养蚕、种植魔芋,也存了些钱,但年轻时穷怕了的他,宁愿把钱存起来吃利息,也不愿取出来借给我们一分。为了交清购房款,爱人四处求爹爹告奶奶,东拼西湊才交清。</p><p class="ql-block">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p> <p class="ql-block">   东北采访归来身患重病的我</p><p class="ql-block"> 当家庭条件刚有点好转,还清了各种外债,我从东北采访归来身患重病,再将我们这个家庭推上了风口浪尖。半年内,我先后做了两次大手术。当时,几十万元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需要自己先行垫付之后才能报销。爱人一边担心我的安危,一边四处拼凑手术费。最后,系统职工和单位同事进行爱心捐献,许多陌生的人都伸出了援助之手,单位又借出公款,终于交清了手术费。系统职工平日没有来往,有的素不相识,有的刚参加工作,工资也不高,属于月光族,但在关键时刻拿出5元、10元捐给我,精神多么难能可贵!</p><p class="ql-block"> 我当时多么羡慕电视剧《乔家大院》二少爷乔致庸,他岳父陆大可虽为“山西第一抠”,惜钱如命,但在女婿身陷绝境时,毫不犹豫地拿出银子,帮助女婿。我曾在病床上,望着憔悴的爱人,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反问自己:为什么老天赐予了我陆玉菡般美貌能干的爱人,而陆大可那样的好岳父只有电视剧上才有啊?</p> <p class="ql-block"> 电视剧《乔家大院》剧照</p><p class="ql-block"> 岳父喜欢唱孝歌、编孝歌,他把日常编的孝歌保存在手机上,有一次他编了一首孝歌《如何当老人》,拿出来念给大家听,其中有一句“儿女有难都要帮”,我当时苦笑了,很想问问他老人家:</p><p class="ql-block"> “我们有难的时候,您在哪儿?”</p><p class="ql-block">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在我们孤立无援,双方家庭没有一分钱经济支持,爱人不仅没有舍我和女儿而去,而是独自支撑着这个家,供我读完了大学,购买了住房,又经历了两次大手术。</p><p class="ql-block">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p><p class="ql-block"> 随着我的病情转危为安,我又重新返回了工作岗位,女儿考上了211大学,顺利读完了本科,还被保送了研究生。</p> <p class="ql-block"> 女儿所上的贵州大学校门</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困难和买房时,小弟吉安借给了3万元,爱人的隔房哥嫂陈义学、饶从贵、三妹陈琴、表妹赵明菊和二舅赵树文、幺舅赵树学,纷纷借钱帮我们度过了难关,这些钱我们当时有了钱便已一一及时还清。我无法感恩的是系统职工和单位同事,在我生命垂危时无私捐助,杂志社社长陈迎新的亲切关怀,单位会计王金瑞大姐为了帮忙凑齐手术费,冒着酷暑去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申请取出了我的住房公积金,并在西城医保中心及时办理下来了大病医疗;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韩文科、许昕、应泽伟、董捷、全蕾,他们都是中央保健基地医院著名的专家和大夫,以仁心仁术,将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大字不识、信仰佛教的母亲在家束手无策,只能用她的方式,烧香拜佛,走村串户一角一分募集百家钱(全国多地都有此习俗),为我祈福免灾;纯真善良的妹妹张倩挺身相救,使我即将枯萎的生命之花得以继续怒放。</p> <p class="ql-block"> 病床上的小妹张倩</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欠下的最大人情。</p><p class="ql-block"> 我和爱人骄傲的是,我们没有依靠双方父母,也没有被困难和生死吓倒,在社会力量的帮助和小妹以命换命的支持下,最终战胜了一切困难。(张吉录)</p><p class="ql-block"> 注:因文字太长,分上、下两篇发表,欲知退休后我是如何打发每一天的?请美友们关注下篇,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