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的争论

启东

秋日午后，在小区花园的银杏树下，老胡找到了老白。老胡从兜里掏出一张宣传单，彩色印刷的养老院窗明几净，窗外风景如画，室内一群老人正在围坐在桌子前面做手工。老胡得意地笑笑，说："老白你看看，这里有书法班、合唱团，还有健身房。你总说闷得慌，在这里你可以天天交新朋友。"

老白把保温杯往石桌上一搁，一撇嘴："养老院？那就像住集体宿舍，哪有家里舒坦？我每天遛鸟、浇花、听评书，自在得很。"

老胡把宣传单擦了擦，恳切地劝老白说："你是在这里住习惯了。可你老伴现在身体不好，还得给你买菜做饭。社区食堂那伙食也不行。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啊”

老白说：“那倒是。我还得陪她去看病。现在请个保姆帮着做饭，也不少花钱。不过我这样总比养老院便宜多了。听说什么康养老院，得先交200万定金。”

老胡说：“我知道你是心疼钱。可你留着钱干啥？你把房子卖了先交上定金，明年就能住到养老院去。你还有退休金，儿子女儿都有工作，也不需要你的退休金。”

“不对，不对。”老白连连摇头。“你说的轻巧，房子卖了我就没有退路了，要是不习惯养老院，我上哪住去？”

“你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老胡不屑地说。“养老院有人每天给你做饭，清扫房间，医生，护工都有，提供五星级服务，随叫随到。你还担心什么！"

老白抄起竹制鸟笼，画眉鸟在笼中扑棱翅膀："我还是放不下这边的这个家，破家值万贯啊。我家还有猫咪和黄雀，我得对它们负责到底。”

老胡沉默了。一阵风卷过来，地上的落叶打起了旋。今年夏天老伴走后，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感觉实在太冷清了，就开始想去养老院了。可当他真要离开住了二十年的小区，离开院子里的邻居和老朋友，又感到非常不舍。

突然，老胡压低声音对老白说："我真的要去养老院了，下周就搬去入住。过一段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你要多保重啊！"

老白的眼睛湿润了，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和老胡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