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十年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农历六月十三的风,带着酷暑清晨特有的清凉,漫过记忆里的窗棂。十年前的这一天,就是这样的风,轻轻掀动着院子里的衣角——六点半醒来时,我在二楼习惯性趴在窗台,俯瞰院子里的您。看到您正用平板斗着地主,《十送红军》的调子从喇叭里淌出来,您跟着吹起口哨,尾音带着点自在的颤,阳光落在您肩头,连鬓角的白发都闪着暖光。那时只当是寻常一日,却不知,这竟是您留给我最后一个安稳的清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早餐的面条还冒着热气。妈煮多了,您想匀些给我,我却生硬地说“不要”。您当时微微沉下的眉,我记了十年。后来无数个夜里总在想,要是那天接过来,哪怕只吃一口,是不是就能多攒下一个关于您的念想?可世间最残忍的,偏是“来不及”这三个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饭后您召集我们姐妹仨,说要去看生病的堂伯父。“做人要知恩,亲戚常走动,情分才不会凉。”您走后的这些年,我们姐妹每次聚在一块儿,总会说起这句话,仿佛您还站在那儿,看着我们笑,眼里的认真一点没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送您去卫生院的路不算长,快到门口时,您突然咳起来,一声比一声急,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我手忙脚乱停了车,看您挣扎着推开车门,脸色白得像宣纸,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周围乡亲围过来,递椅子的手都在抖,可谁也抓不住那一刻正往下坠的您。您拉着我的手,艰难地说:“打电话给星球,你们别返程了……”原来那就是您最后说的话,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牵挂啊,我到现在才一点点读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救护车的笛声划破乡道时,我握着您的手,还能感觉到您的力气,那是您最后传给我的力量。抢救室的仪器很刺眼,我蹲在床尾,一遍遍地搓着您的脚,想把那点温度留住,可仪器还是“嘀——”地扯出一条直线。您眼角的泪滴下来时,我才敢哭出声——原来人走的时候真的会流泪,那是舍不得吧?舍不得我们,舍不得这个您护了一辈子的家。我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您,什么也做不了,心像被生生撕开个口子,冷风往里灌,十年了,那疼一点没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十年,梦见您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时您就站在老院子里,还是斗着地主,我跑过去想喊“爸”,喉咙却像被堵住,眼睁睁看着您的影子慢慢淡了。可我知道您没走远——您教我们的道理,还在领着我们往前走;您爱听的歌,前奏一响,就像您又坐在了旁边;连那碗没接过来的面条,都成了您留在我生命里的念想,提醒我您曾那样真切地爱过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天,本与母亲一起回家为您点灯上香,却突然接到工作安排,只能在行程中深深把你怀念!真的很想您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