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家的小菜园消失不久,生产队办起了集体大菜园。菜园位于村外和东面马庄交界处,南北长约百米,东西宽三四十米。按生产队分派,集体菜园最初由一位同姓伯父和当时正值青年的其顺叔负责管理,后来就由其顺叔一个人打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起初,菜园的腹心位置搭有一个庵子,后来成了一小间用土坯垒起的小屋,当时被叫做菜园小屋。小屋的西边有一眼深井,上面架有水车,以供浇菜用水。菜园的外围时常堆放着充足的发酵农家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其顺叔是一位踏实勤劳的人。他日夜坚守在那间狭小的菜园小屋,一天到晚总在忙着翻土,打畦子,撒种,施肥,浇灌,灭虫等永远也干不完的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和实践,其顺叔很快成了一名种菜能手。他能准确地把握各种蔬菜的生长时段和特点,把那片土地打理得生机盎然,井然有序。从南到北,整个菜园大致呈现出三个部分:南端按畦田种植着菠菜、韭菜、苋菜、荆芥、芹菜、苤蓝、蔓菁等绿叶和根茎类蔬菜;中间是以沟垄或搭架种植的黄瓜、豆角、茄子、番茄之类;北端是南瓜、冬瓜等秧蔓类菜品。冬季到来之前的菜园里,生长着大白菜、胡萝卜和辣萝卜等越冬蔬菜。一茬接一茬的种植收割,一类又一类的变换更替,基本包括了北方农村的常见菜类,保证了大家一年四季都有可食用的新鲜蔬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各种菜品及时收割或采摘并尽快分到各家各户,是其顺叔的又一项任务。在产菜旺季,基本上每天都要分菜,每次都有两三种甚至更多。每当这种日子,他几乎整个上午都在卸菜,近午时分,他都能按照每个家庭人口把菜分成相应的数份,再根据各户之间的习惯性位置按顺序摆放整齐,以便人们下工路过时把菜带上,或者由家里的老人、孩子们前来取回。久而久之,在几乎固定的时间和地点取菜,渐渐成了当时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项内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菜园里抽水浇菜的工作量很大,生产队几乎每天都要分配人员到菜园推水车,对不同区域的菜苗酌情分批浇灌。推水车这种活计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往往分派给妇女以及刚从事生产劳动的年轻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偶尔会在周末或空暇时间替代母亲到菜园推水车。一九七五年春季高中毕业后,我返乡成了一名正式的生产队社员,开始参加一些半劳力工分的生产劳动,很多时间被分派到菜园推水车浇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时正值知青年代,全国的中学生毕业后都少有例外地下乡或返乡参加劳动。没有考试升学的可能,自然也就没有了纠结和压力,干些轻体力劳动,每天给家庭增添几个工分,起初很有几分新鲜感和成就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般情况下,推水车的任务会分派给四个人,其顺叔负责看水和改水。所谓看水,就是保证水流按垄沟的引导有效到达要浇的畦田,中途有跑水的地方及时堵上;所谓改水,就是当一个畦田浇灌充分后,将其入口堵上,把水流引向下一个要浇的畦田。按当时的体力,四个人推一部水车很轻松,多用些劲儿两个人也能够进行。因此,我们有时会把四个人再分成两组,这样可以轮流休息。尽管整天沿着不足三米的直径绕着无穷无尽的圆,但伙伴们一边说笑一边看着垄沟里的清水淙淙流到各个畦田,并没有感到明显的无聊和劳累。尤其看到黄瓜架上那一根根顶花倒挂的黄瓜,还有当年刚引进栽种的番茄架上那红绿相间的番茄,真让人乐而忘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根据菜园的旱情,有时候需要晚上加班抽水浇菜。昼夜连轴转干活当然是一项苦差事,但后来却转变成我们这伙人的一种期盼。菜园里诸如茄子豆角之类的大部分蔬菜是不能生吃的,但黄瓜和番茄最适宜直接入口。大白天,大家都心无旁骛地围着水车作无休止的圆周运动,哪怕朝黄瓜架或番茄地多看一眼,都会引起别人的猜疑。然而,当夜幕垂空、人脚落定之时,我们的胆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借轮班休息之际便轻手轻脚地钻进黄瓜架或趴伏在番茄地里,在黄瓜的清香和番茄那种怡人气味的吸引下,都不约而同地开了杀戒。当然,不过是一根鲜嫩的黄瓜或两个熟透了的番茄,除了满足一下口福,也算为加班的辛苦找到一点心理上的平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彷佛从那时起,家乡的黄瓜和番茄的味道就深深储存到我的味觉记忆中,成为我以后几十年评断这些蔬菜是否地道的一把尺子,也成为我对当今同类菜品格外挑剔的根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当时的家乡,人们很少听说过化肥,也从未看到过农药,那满园茂盛的菜苗都是在农家肥的滋养下茁壮成长的,应该算是当今难以见到的绿色食品吧。然而,生产队当时投入人力物力扶植菜园发展的初衷并不在此。在口粮短缺、物质匮乏的那些年,人们承受着繁重体力劳动的同时,还要为填饱一家人的肚子而挖空心思、东拼西凑。尽管人们习惯地认为,只有粮食才能充饥,而蔬菜只是附带性的,但那连年丰产的菜园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众乡亲度过了难关。如今想来,当时生产队发展菜园的决策不失为明智之举,它不仅大大缓解了大家口粮的短缺,也通过迫使人们被动地科学饮食在养生保健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span></p> <p class="ql-block">(文中部分图片取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