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枪的欲望（中篇连载）‍十一

中华大姐大

在后山，已经看不见山下的小人国了。羊倌的喊山声也已经飘忽得很远很远，再也听不见了。除了间或有几只小山雀啁啾着飞过，或山鹰苍劲地长鸣一声之外，四周竟是与世隔绝般的寂静。在连绵不断似有似无的羊肠小道上，骏马象个杂技演员一般脖子上骑着儿子，肩膀上挂着双筒猎枪，身上背着装满了食物和备用物品的军用包，轻车熟路地走着。董秀娥已经走得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骏马不得不时时停下脚步等着她。偶而碰到一只土灰色张着四只脚爪瞪着园园眼睛的蜥蜴，她就大呼小叫象是碰到了凶煞神。每到这种时候，骏马心里就禁不住一阵感叹：唉，真是个女人！感叹过后，就有一股柔柔的暖流，挟裹着对董秀娥的爱怜缓缓地流过他的心田……“哎呀，骏马，骏马！”突然，董秀娥变了声调玩命般呼叫起来，惊得骏马一闪身回过头去。“蛇！蛇！”董秀娥原本桃花般艳丽的小脸此时死灰一片，眼睛惊恐得几乎脱出了眼眶！骏马火速放下了小贝贝，一路小跑着向她奔去，一边叮咛着贝贝乖乖坐着，千万别动。“蛇呢？”到了跟前，哪里有什么蛇，连蛇的影子也没有！“它……它，哦，我一叫你，它，它就吓跑了！”董秀娥惊恐未定，哭声哭气地说。“唉，你呀！”骏马爱怜地握住了董秀娥的小手，再次体会了昨晚她那颤栗着的羞怯和依偎着他的温柔。骏马感到了自己的强悍和男子汉深重的责任，心中饱含着慈爱，象一个父亲和兄长，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自己就是古朴厚重的卧虎山和董秀娥就是小白龙江水的想法，再次升腾在他的脑际。此时此刻，他多么想用自己卧虎山般魁梧的胸怀做成一个山弯，掬一捧小白龙江的水，让它在安谧宁静的山弯里躲避雨暴和风寒。在他的心底，男人的稳健和女性的依恋达成了一个无比和谐的统一。象电影中的定格，他愿时光的年轮在此停住，让他的心头永远注满似水柔情，握着这只纤纤小手一直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世界的尽头……终于捱到了骏马所说的那个地方！那是一个背阴的小山洞。不知是本地山民为了躲雨还是为了战备的需要而挖的。真亏他，竟在这荒山野岭找到如此一个上好的去处！董秀娥在心中暗暗惊叹。骏马迅速铺好塑料布，安顿董秀娥和贝贝坐好，然后，再把各种食物摆在上面。骏马热情得俨然一个主人招待着来自远方的佳客。洞内阴暗的光线，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骏马从眼角的余光里，感觉到了董秀娥大理石女神一般的神韵，心就痴了，就迷了。那个令人咀咒的欲望就又开始了它的蠕动……好在骏马尽力克制着那个野性的欲念，歇息了片刻就逃避也似地准备出去打猎了。“这山真是美极了！你们就在这山上玩玩，千万别走远。我先出去看看。贝贝听阿姨话，啊。”“嗳，骏马……”董秀娥一脸惊弓之鸟的样子，她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恐之中走出来。“别怕。这山上没有野兽，只有免子和山鸡。就算再往深山里走，也才只有几只黄羊。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骏马说完，又对儿子嘱咐了几句，就躲避着董秀娥的目光，提着猎枪匆匆走了出去。山上的确很美！酸枣树油亮的叶子几乎连成了一片。红丢丢的小酸枣在阳光下闪着玛瑙般喜人的光泽，直引得人胃口大开馋涎欲滴！尝了尝，酸甜得竟是极为可口。都说怀孕的人害口时多半喜吃酸的，若是自己……一想到怀孕做母亲，董秀娥的思绪就象山风一样飘得很远很远。可是小贝贝的呼唤却不让她陷入自己美好的憧憬，只好和贝贝一样疯玩一把罗！董秀娥和小贝贝又找到了几棵被当地人称做剌棵子或是酸溜溜（其实就是现在人说的沙棘）的灌木，一根根带剌的枝条上结着一串串米黄色的果实。他们摘几技拿在手上，一颗颗摘了吃，直酸得让自己的眉眼都挪了位置！吃够了，就去采花。贝贝却不去，说，那是女孩子做的事，就管自去捉蚂蚱。他一会儿蹑手蹑脚，一会儿扑打追逐，真是全神贯注到了极至。董秀娥动情地欣赏着这幅天真烂漫的画面，满心都是母爱，如果这可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她简直就要向南磕上它六六三百六十个响头了！唉呀，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孩子再好也是人家的！算算算，还是去那边采花吧。在一片绿草丛中，野百合花火红的花瓣清瘦挺拔，长长的花蕊舌头一般尽情地向外舔着，它在享受着这漫山遍野的甜蜜与芬芳。而马莲花兰莹莹的花朵，开得是那样的热烈而又温柔……董秀娥沉醉在大自然梦幻般的恬美里，心里充满了白云般的轻柔。啊，多美！真象自己的家乡！骏马在枪尖上挑着一大串猎获物，怀揣着一腔子温柔和甜蜜回到了山洞里，董秀娥和小贝贝在外面的世界里陶醉着还没有回来。他在盼望中坐下来等待着，也让自己喘口气。不一会儿，洞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他出去一看，铅一般沉重的鸟云正在翻滚着压顶而来。俗话说，山里的天，娃儿的脸，哭笑无常说变就变！不好！山雨要来！骏马立即去找他们，找了一遍又一遍，眼见得山雨就要劈里啪啦毫无顾忌地砸下来了！却哪里有他们的踪影！于是扯开了粗壮的喉咙开始呼喊：“贝――儿！贝――儿！”山山岭岭间都在此起彼伏的荡漾着回声，好一阵子，终于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声音：“我们――在这――儿哪！”骏马立即马不停蹄循声奔去。说时迟那时快，瓢泼大雨说话就劈头盖脸扑向了大地。他仍旧可着嗓门大声呼喊着，一边向着应声的方向飞快地奔去。好容易到了跟前，一幅动人的画面差点感动得骏马掉下泪来。原来，贝贝睡在一个山崖的断层处，那里倾斜的雨丝淋不到他。在他的身下铺着柔软的青草，身上盖着阿姨温暖的衣裳。梦中，他正在香甜地咂吧嘴唇呢。再看那董秀娥，一件小汗背心已经完全湿透，紧紧地裹着她的身子，两臂怕冷似地抱着肩膀。显然，断壁护不住她，雨水便欢快地顺着她的黑发淌遍了她的全身。一见骏马，董秀娥站了起来，只见雨水更加突出了董秀娥鲜艳如花的脸庞和馒头般瓷实的乳房。她稍一犹豫，就象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下子就扑到了骏马的胸前，语无伦次地说：“骏马，我怕死了！我背不动贝贝，我累死了，我们找不到山洞了！路这么滑，又下雨，天也黑了！要是……呜，呜！”说着，她竟然忘乎所以地伏在骏马的肩上，孩子般哭了起来。又是一个男人的稳健和女人的依恋！骏马的心头有如晒暄了的棉花，软软的、暖暖的。他在努力的克制中不知所措，他是多么想拥住她，吻住她，做出那些所有在夜里想象中的下作！他却不敢。此时道义在他的心中还占着上风，他知道自己不该……不该破坏董秀娥的家庭、不该强夺陆家洪的所爱、不该背叛自己可怜的妻、不该让自己的子女蒙受耻辱……一切都不该！然而，他的骏马已经完全脱了缰！夜里那些放肆的想象里里外外地袭击着他，一下子就击败了他的自制，他坚挺着的欲望，毫无顾忌地扩张了他的胆量。他再也忍无可忍，管它三七二十一，我、我！我他妈的豁出去了！于是，他疯狂地拥住了那丰腴的全部，鼻息里急促着野性的躁热，颤抖着的声音却是极轻极柔的：“不哭，乖乖。别怕，乖乖。我在，我在呢！”一边却连这最后的防线也摧毁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把那火热火热的唇向自己渴望已久的梦想探了过去。他醉了，他疯了！没有任何自制、没有任何理智，任那个罪恶的欲望象脱了缰的野马疯狂地奔驰在他的体内。感觉中有个同样火热的唇同样疯狂地迎了上来，接住了。于是，天和地终于融成了一体，再也没有男也没有女，再也没有阴也没有阳，他们成了一团燃烧的火，他们成了一股流淌的泉……雨，哗哗地下着。儿子，呼呼地睡着。天地间只有他们正在完成那个正负两极电荷的碰撞。然而，他们毕竟是人，人不同与其它动物的区别之一就是：人不仅有感情人更有理智。当雨丝终于被他们的行为所惊愕而站住了脚跟，当阳光用灿烂的目光鄙视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理智终于象穿透了云层的阳光一样，穿透了自己心里的痴迷。就在那个万丈深渊的边际，他们果断地勒住了自己。他们终于没有去品尝那个酸涩的乐趣，却在无意中泄露了那个隐藏已久的心迹……回到山洞，疲倦透了的贝贝依然香甜地睡在梦里，全然不知甜蜜的梦外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两颗原本互相吸引互相期望互相隐蔽的心，如今相撞了相叠了相融了！可怜的骏马，他用自己整个的生命编织一条坚实的绳索，牢牢地捆缚着那魔鬼般的欲火。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要崩溃就要融化了！他极力不去看董秀娥更显迷离更加诱人的侧影，极力不去嗅那女人特有的奶香般的气息。他惊讶着自己的意志竟和自己的躯体同样的坚挺，他更加惊讶自己坚挺的意志就要被里里外外坚挺着的躯体摧毁了！噢，天哪，救救我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