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幸运鸟同歌唱

陶继忠 / 谢绝送花

<p class="ql-block">  清晨五点五十七分,程墨在熟悉的幸运鸟啁啾声中睁开眼睛。窗外,那抹灰红相间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梧桐枝头,如同一枚会唱歌的树叶。</p><p class="ql-block"> 他深吸一口气,晨光中飘来金银花的香气——他的幸运鸟又来了。 程墨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窗外的歌者。他按部就班地开始每日晨课:十指梳头一百下,温水漱口时在口腔里转三十六圈,叠被子时把每个角都拉得笔直。这些仪式般的动作是他二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像文章的起承转合一样不可或缺。 “通化牌益气养血口服液”的玻璃瓶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光泽。程墨小口啜饮着微甜的液体,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那只红腹灰雀正歪着头看他,黑豆般的眼睛闪着灵动的光。</p><p class="ql-block"> 三周前的那个雨晨,它受伤跌落在他窗台,如今翅膀痊愈后却成了常客。 “早安,小家伙。”程墨轻声说,换来一串清脆的鸣叫。 苹果手机在掌心苏醒,美篇APP的图标上跳动着红点。程墨习惯性地点开“签到”,却在“关注”页面愣住了——19个新鲜出炉的点赞像一串小红灯笼,悬挂在他的双语故事下方。这个数字让他眼角泛起细纹,那些年轻读者的头像整齐排列着,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姑娘,间或夹杂几个戴眼镜的男生。 </p><p class="ql-block"> “17171……”程墨喃喃念出阅读量,这个正反读都一样的数字,让他想起童年玩的回文游戏。三个月前他开始尝试双语写作时,未曾想过会收获这么多知音?特别是那篇《卖星星的小女孩》,评论区挤满了用中英文写下的感动。 </p><p class="ql-block">‍ 早餐的米粥还在胃里温暖着,电脑突然“叮”地响起。《中国山乡》编辑部的邮件安静地躺在收件箱最上方,标题栏赫然写着:“恭喜老师,您的作品已刊发!”</p><p class="ql-block"> 程墨的手指悬在触摸板上微微发抖。那篇《山乡,中国广袤大地的一个缩影》是他走访三个偏远村落写成的,前后修改七次,投稿五次被拒。现在1800字的心血终于化作铅字,编辑甚至特意提到感谢他的三次修改回信。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幸运鸟不知何时飞到了窗台上,正用喙轻叩玻璃。程墨推开窗户,春风立刻卷着梧桐花香涌进来,鸟儿却不飞走,反而跳到他摊开的稿纸上。 </p><p class="ql-block">‍ “你也为我高兴是不是?”程墨伸出食指,小鸟竟大胆地啄了啄他的指甲盖。这个动作让他想起老家那只养了八年的画眉,也是这样亲近人。</p><p class="ql-block"> 午睡后程墨重回书桌前时,发现稿纸上多了几个细小的爪印。幸运鸟在窗外的香樟树上唱着变调的歌谣,时而急促如急雨,时而舒缓似流水。</p><p class="ql-block"> 他忽然文思泉涌,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那个搁置多日的乡村教师故事突然有了灵魂。他要写那个放弃城市工作的女大学生,如何在漏雨的校舍里教孩子们用英文描述彩虹。 黄昏为鸟儿的羽毛镀上金边时,程墨写完了最后一段双语对话。他揉着发酸的后颈,发现小鸟不知何时安静下来,正歪着头看他屏幕上的文字,仿佛真能读懂似的。“这是给你的”程墨撒了一把小米在窗台,鸟儿却先啄起一片飘落的玉兰花瓣放在键盘旁,然后才低头进食。这个动作让程墨眼眶发热,想起童年时祖母总在给他讲故事前,先往他手心放一颗冰糖。 夜幕降临,程墨没有开灯。屏幕的蓝光里,他看见鸟儿缩成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在窗台角落进入了梦乡。 </p><p class="ql-block"> 17171的阅读量,《中国山乡》的用稿通知,还有这个不请自来的小生命,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某种隐喻——坚持写作的人,终会等到自己的花期。 程墨轻轻合上电脑,怕惊扰了熟睡的幸运鸟。月光为它灰红的羽毛蒙上银纱,它偶尔发出梦呓般的轻啼,仿佛在续写某个只有它知道结局的故事。 </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5-06-08 于四川西昌学院 五柳居</p><p class="ql-block"> </p> <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