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除夕的风裹着雪粒,在窗棂上撞出细碎的声响。我抱着铜镜坐在门槛上,镜面早已被寒气浸得发凉,可耳边还残留着占卜婆婆指尖的温度——她说镜听最灵验的时候,是守岁人听见第一声鸡鸣前。</p>
<p class="ql-block">街巷尽头飘来零星的爆竹声,我数着路人的脚步,把每个陌生的足音都编成暗号。刀郎说镜听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心跳,可我只听见渡鸦掠过枯枝的扑棱声。小鬼们提着灯笼从门前跑过,红衣一闪而没,倒像是替我捎了封信去远方。</p>
<p class="ql-block">铜镜映出我发间的银丝,像是雪落在旧绸上。有人说镜听听得久了,会把虚影当成真,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觉——昨夜镜中分明闪过他腰间的玉佩,裂了一道缝,和离家那天我亲手系歪的穗子一模一样。</p>
<p class="ql-block">今晨井边结了层薄冰,我呵出的白气在镜面凝成水珠。刀郎在歌里唱“十八年等待成空”,我却数不清自己听了多少个除夕。渡鸦衔来新枝时,我学它发出短促的啼叫,小鬼们便围着我跳起圈舞,像在替远方的战鼓打着节拍。</p>
<p class="ql-block">最后一声爆竹炸响时,我听见镜中传来陌生的脚步。刀郎说镜听最怕听错,可我认得出那双靴子踏雪的节奏。铜镜突然映不出人影,我笑着把红绳系上脖颈——原来真到了听见归期的时刻,反倒舍不得听清他的脚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