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高温下徐汇绿地的晨曲

老俞

徐家汇绿地晨曲

拂晓的暑气已然浓重，徐家汇绿地早早被一种微闷的氤氲裹挟；随着小红楼旁升旗雄伟嘹亮的国歌声，唤醒喷泉扇形水幕晶莹的风彩，不理会这蒸腾的暑意。水柱从高处跌落，哗哗然、溅溅然，撞碎在池壁，又散作千万点飞沫，似一层薄纱般的帘幕，悬垂着，在初阳里闪动银光。水沫随风飘散，带来些微清凉的触感，但到底难敌那周天卷地的热浪——这清响的凉意，终究不过浮于表面。

池中夏荷却无惧炎热，团团青碧的叶子挺直了腰杆，如同浮在水面的绿盘，承接着无形的光热。偶有早绽的花朵，在叶丛间悄然挺立，粉红的花瓣里裹着微黄的蕊心；然而暑气熏蒸，那娇红也仿佛蒙上些微倦色，显出几分疲惫的静默。

这时，池水深处忽然搅动起来——原来是锦鲤群游过。它们披着赤红、金黄的鳞甲，在荷叶的影子里穿梭，时时搅起一串串细碎的水泡。几尾胆大的，竟朝喷泉的水帘直撞过去，一扭身又倏然折返，只留下一道惊惶的银亮水痕；它们争游着，搅扰着，搅碎了一池倒映的云影天光。

池畔小径上人影渐稠。暑气虽重，却挡不住晨练的脚步——白发老者缓缓推掌，动作在热流中沉静如古松；跑步者挥汗如雨，汗滴落在发烫的石板上，瞬间便蒸腾成微不可见的气息。高温如一道无形的墙，而人们就在这墙的缝隙里，在汗水的浸润中，执着地舒展着肢体。他们吐纳着灼热的空气，与四周草木一同呼吸。

喷泉依然喧嚣不止，锦鲤仍然穿梭不息，人影照旧流动不歇——万物在酷暑的裹挟里，各自发出生命的声息，汇成了清晨的韵律。

这声音，便是城市的心跳：纵使热浪围城，每一日晨光初照，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口，奋力涌动于每一个灼烫的角落。